这会让上官金虹以为她是来他儿子的坟头上开趴体;绿衣服也不能穿,她的绿衣裳们都漂亮得能闪瞎人的眼,不合适不合适。
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白。
头发规规矩矩地绾着、上头不着金凤彩蝶,只装饰了一朵新鲜的白芙蓉,耳朵上挂着明月似得珍珠耳珰,她身上的罗裙是荷花白的,里头的里衣却是藤萝紫色,压在袖口,只露出一道淡淡的紫色绲边,与同色的腰带相映成趣,足见她爱美的巧思。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罗敷这般打扮,晨风一吹,蝉鬓上的白芙蓉轻轻颤动,愈发显得她娇颜素净,好似个我见犹怜、楚楚动人的风流小寡妇。
……如果忽略她身边还站了个冷冰冰的男人的话。
这男人也正好穿了一身皂,黑衣紧紧裹在身上,好似一只矫捷强壮的黑豹,这人五官倒也俊俏、绿眸倒也明亮,就是有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这两个人往门口一杵,画风一下子就从风流俏寡妇变成了索命的黑白无常。
有黄衫人冷冷问:“什么人,干什么的?”
罗敷轻轻柔柔地说:“我是罗敷,与上官少帮主曾一同讨伐蝙蝠岛,少帮主不幸亡于贼人丁枫之手,特来吊唁,烦请通报。”
那人又冷冷道:“进来吧。”
——来葬礼吊唁的客人,可没有让人家干站在门口等待的道理。
罗敷款款而入,一点红抬脚就进……后面居然还跟了两个黑衣人,推着一车礼物。
黄衫人上前一步,拦住了那两个黑衣人,冷冷道:“这是什么?”
他这一问,使得旁边站桩的好几个黄衫人,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
罗敷眨眨眼:“礼物啊。”
黄衫人厉声道:“打开来看看!”
罗敷哼笑一声,扬了一下手,露出了手腕上的翡翠金环。
十三幺与十二旒立刻打开箱子,给金钱帮检查。
——这就是金钱帮做事的强横之处了,他们知道前来吊唁的客人不能等在大门口,但是对客人的态度却还是不假辞色,好似他上官飞是皇帝的儿子,死了之后文武百官都必须要表示表示才行。
那果然是满满两箱子的金子,一打开来,简直要闪瞎人的眼睛。
罗敷负着双手,朗声道:“我与金钱帮六十三姑娘,有同船的情谊,如今分开,这些礼物是送给她们花用的。”
黄衫人的脸上变了脸色。
无论上官金虹怎么丧事喜办,那被蝙蝠岛抓走的六十三家眷,依然是金钱帮内部极大的耻辱,事情过了之后,再也无人敢提起,此刻这女人声音这么大,莫说是帮内了,连外头路过的行人都听见了!
但是——她是谁呢?
她是罗敷。
罗敷是谁呢?
是组织解救这六十三家眷的第一人,若没有她,蝙蝠岛现在还隐在南海之中好好地当销金窟呢、他们金钱帮的耻辱到现在还没洗刷掉呢,她提一提怎么了?她提一提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
黄衫人脸色变了又变,道:“罗姑娘这边请。”
他领着罗敷去灵堂那边了。
灵堂布置得很大,左右挂着素白挽联,中间供奉着牌位,上书“故男上官飞生西之莲位”,灵堂内无棺椁停灵,毕竟上官飞的尸体已经喂鱼去了。
差不多是半个送上官飞喂鱼去的凶手罗敷大小姐半点没有心虚,给上官飞上了注香,垂头静静吊唁,心道:你死都死啦,废物利用给我一个搭讪你爹的机会也蛮好的嘛~
如果上官飞真的有在天之灵的话,恐怕现在恨不得冲下来一口咬死罗敷。
可惜他没有,他~没~有~哈哈哈哈哈哈。
一点红与她并肩站着,十分心不在焉,因五十可干,于是也低下头、闭着双目,装作静静吊唁。
忽然,一点红骤然睁开双目。
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此刻紧紧地绷住,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忽然笼罩了他,使得他整个人都被激活——上官金虹来了!
一点红缓缓抬起了头,瞧了一眼罗敷。
罗敷今天的脸色很苍白……这倒不是因为她感知到了上官金虹而害怕,而是因为她怕她见了上官飞的往生牌位之后面色红润太开心了被人给轰出来……
罗敷也慢慢地抬起了头,朝一点红看了一眼。
朝阳恰巧在此刻照进屋子里,透过了她的耳朵,使得她的耳朵看起来有点红红的,有细小的绒毛。罗敷的眼睛并不是纯黑色的,此刻在日光下,有一点幽微的深绿色透出,像是某种翠到发黑的翡翠沉石。
罗敷慢慢地转过身,就看到了上官金虹。
他生得并不算太高,肩膀也并非十分宽阔,身上穿着一件长长的黄衫,衫角已几乎覆盖到了脚面上。
他生得既不是很英俊、也不是很丑陋。
但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觉得心中发怵、不敢直视。
罗敷从未见过这么锐利的眼睛,她只瞧了上官金虹一眼,立刻就已看出——这世上绝不可能有除了权力之外的东西能打动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用来攫取权力的工具,甚至包括他儿子的性命!
但,权力动物反而很好对付,因为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