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涝,干旱,地动,瘟疫粮食歉收,灾民漫地,又有群雄割据,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而河北道,就是这众多灾地中,相对状况最好的一处。
这一世,李稷就决定以河北道为根基,收拢灾民,扩充军备,待来日实力壮大,一举逐鹿中原。
只是他前世远居韩王都,虽然知道河北道灾情相对和缓,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隐约记得栾城是河北道的军事重地,辐|射周围一众粮食丰产地,趁着荒年还没开始,他打算亲自去考察一番。
只是这些不必说出来让母亲担心,李稷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普通的军事调动,我去监察两月,便能回来了,到时候若是有其他情况,娘和安妹可能得准备搬家,随我一起动身去别处。”
罗老太松了口气,又有点心疼:“搬家不当事,只要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去哪儿住都行,倒是你这一路颠簸,得辛苦了。”
李稷笑了笑:“不辛苦。”
乔安咬着筷子,看着李稷和罗老太说话,慢吞吞把碗放下来。
“娘,大哥。”
她咬了咬唇:“我有件事想说。”
李稷侧过脸,漫不经心看她一眼,就又垂下眼去舀着汤勺,修长的指腹捏着瓷白的汤勺,一丝声音也无,随意的举止中,尽显出翩然高华的风度。
罗老太笑呵呵说:“什么事啊?是不是又馋外面哪家的点心了?等娘明天给你做甜糕吃。”
乔安心口一疼,她用力攥着拳头,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神色渐渐坚定。
“娘。”
乔安笑着说:“娘,我打算去京城了。”
“嘭——”
瓷勺磕碰到汤碗,发出刺耳的一声磕响。
李稷捏着的勺子上,突然裂出一道狭长的裂痕。
他低着头,眸色晦暗翻涌,一瞬间各种莫名的情绪只如翻山倒海齐齐涌上来,重重地撞着他的心脏,撞得那里生生发疼。
可是根本无人在意他的异样。
“什么?去京城?怎么就要去京城?!”
罗老太都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着急问:“丫儿?你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去京城?!”
“娘,您知道,我一直都想去京城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想问问他们当年到底为什么要抛弃我。”
乔安已经做好了无数次模拟,此时笑得更加灿烂,故意用轻快的语气说:“之前不是只有咱娘俩,我不放心吗,但是现在大哥回来了,有大哥照顾您了,我这不就可以动身了;正好隔壁宋大哥也要去京城看友人,我和宋大哥搭伴走,还省了不少麻烦呢。”
罗老太顿时说不出什么了。
她知道乔安一直惦念着寻亲的事儿呢,幼年被抛弃,这是孩子心里的一个结,只是以前顾念着要照顾她一个老婆子才不得脱身;而且去京城那么远,罗老太怎么愿意让她这么小一姑娘自己上路,也就这么一年年拖下来了。
可是如今李稷回来了,乔安放了心,可不就又想起这回事儿了嘛。
“寻亲好,是该寻”
罗老太自然是不想让她走的,可是孩子要去寻亲生父母,这她怎么能劝得了?
可是罗老太心里难受啊,这是她养了四年的闺女儿,要走,她心里难受啊。
罗老太想说给她准备东西,可是眼眶都红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娘娘”
乔安看着罗老太这个样子,心里拧得疼,疼得她特别想哭。
她红着眼睛坐在老太太旁边,抱住她:“娘。”
“丫儿啊!”
乔安这一声“娘”,彻底把老太太的情绪点燃了,罗老太抱着她哭:“娘舍不得你啊!舍不得你啊,你是娘亲闺女,娘就是你娘,咱不寻了行不行?或者咱非要寻,咱们晚两年的,再寻其他的法子找人打听打听娘不能没有你,要不娘跟你一起走!娘跟你一起上京城去!”
“不行!那怎么行?!”
乔安知道,罗老太和李稷的身份不简单,当年恐怕得是京城的大族,不知道什么原因沦落在这区区临丹小县隐姓埋名,但是乔安知道,她们是不能回去的,她们得离京城越远越好、得离那些王公贵族和麻烦事越远越好。
而她拿着的那一枚珍贵的玉佩,已经隐隐昭示着原身的身份必定是个大麻烦,乔安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为原身讨回公道,但是她绝对不能牵累罗老太和李稷。
所以乔安故作轻松:“娘!您说什么呢,让您这把年纪跟着我一起去寻亲,您说我能同意吗?”
“您当然是我娘,您就是我亲娘,别管我找不找得到亲人,您都是我的亲娘。”
乔安抽了抽鼻子,抱着老太太哄:“娘,我为的不是寻亲,我为的是求一个真相,我不能不明不白地活着,我得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该报的仇该报的恩我都要清算干净,这样我才能彻底安心,才能回来踏踏实实当您的女儿。”
罗老太哭着说:“你一个小姑娘,孤零零在偌大的京城里,怎么寻得到亲人?吃不上喝不上如何好?被人欺负了又如何好?那不知道要白耗多少时间,吃多少苦楚委屈,娘怎么舍得啊?娘不舍得啊!”
“怎么会,娘您也太小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