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镇和幸存的几个弟子,噗通跪在地上,悲恸大哭起来。
偌大的范氏一族,曾经何等风光,一夕之间便惨遭灭门,可见这世界,何止是凡人如蝼蚁。
青梧深呼吸一口,下意识看了眼燕鸣,只见他面露悲鸣之色,拿下手腕佛珠,垂眸低低念起超度的经来。
一旁的戚文修倒是神色如常,只感叹道:“这果然是邪道的手法。”
青梧想了想,上前一步问:“范镇,你可知正阳老祖在哪里?”
范镇哭丧脸道:“这些邪道神出鬼没,我如何能知?”说着,他忽然眼睛一亮,朝前方不远处的玉柱一指,“看,他留了字。”
青梧抬头,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着那两根白玉柱上留着两个干涸的血字——无名。
花容月小声嘀咕:“莫非尊上真的没死?”
青梧回头冷斥:“不要胡说。”
花容月赶紧收声。
戚文修沉吟片刻,道:“阿梧,咱们先回去从长计议,沈指挥使明早就能赶到,相信很快能把那邪神找出来,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青梧点头:“嗯,也只能这样了。”
当务之急,确实是得赶紧找到正阳老祖,让所有人知道他屠杀范氏,只是打着燕鸣的名号,并不是死而复生的燕鸣所为。
虽然他确实还活着,但现在还不能“死而复生”。
一从巴国回来,还没完全从燕鸣还活着的惊喜中缓过神,就遇到这种事,青梧当真是斗大如斗。
也许是安逸惯了,面对纷沓而至的事情,她很难做到冷静应对,但她很清楚,如今的自己,无论如何都得保护燕鸣。
回了香满楼后,青梧怕自己和燕鸣的相处,露出蛛丝马迹被人怀疑,将阿善交给他,自己钻进了房间休息。
然而这休息显然是不能如愿,她人才刚刚坐下,戚文修就撬门而入。
“殿下!有事?”
戚文修还是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不得不说他确实长得非常漂亮,以前觉得他和燕鸣长得相似,也并非是错觉,如今看来,像得虽然不明显,但眼角眉梢总有那么点神似之处,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堂兄弟。
戚文修在她对面坐下,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我怎么了?”青梧笑说。
戚文修道:“正阳老祖听令魔尊无名屠杀范氏一族这事,你怎么看?”
青梧讪讪道:“正阳老祖当年确实是燕鸣的手下,但燕鸣跳进万魔渊灰飞烟灭已经六年,他应该只是打着魔尊的名号作祟。”
戚文修点点头:“我也这样认为。”他顿了顿,忽然又话锋一转,“但如果魔尊真的死而复生呢?阿梧你打算怎么办?”
青梧心如擂鼓,表面却云淡风轻:“我亲眼看他跳入万魔渊,六年来也都风平浪静,所以没想过这个问题。”
戚文修笑了笑,道:“说实话,我因为没亲眼见过,在我印象中,燕鸣大哥就是一个斩妖除魔的正道修士,为人温和有礼,所以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就是魔尊无名。”
青梧道:“过去那么久的事,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戚文修道:“话虽这么说,但这些年,阿梧你面对阿善,就没想过燕鸣大哥吗?”
青梧好笑道:“人已经不在,想不想都没有意义。”
戚文修沉吟片刻,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范氏的事当真是死而复生的燕鸣大哥所为,你还会再杀他一次吗?”
青梧道:“没可能的事,就没必要假设。”
戚文修望着她的眼睛,笑道:“阿梧,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青梧与他那双邪气的目光相对上,笑说:“好吧,如果真的是他所为,我还是不会放过他。”
戚文修满意地笑开:“我没看错人,阿梧果然是一个有担当的姑娘。”
“殿下谬赞了。”
戚文修摇摇头,道:“阿梧有所不知,这些年我虽然没来找过你,但心中一直挂念着你。”
“多谢殿下挂念。”
戚文修:“你知道吗?这几年我闭关修炼,就是为了早日养好身体,好来同阿梧见面。因为我不希望阿梧再见到我时,还是从前那个病秧子。”
青梧越听越觉他语气不对,但又觉得应该是自己误会,便懒得多想,笑道:“殿下看起来已经无恙。”
戚文修面露得意:“当然,你可知我吃过多少苦头?”
青梧摇头。
戚文修道:“钢刀刮骨,毒虫噬肉,千道雷鞭笞身。好几次九死一生,整整五年多,我才易筋洗髓脱胎换骨,从一个病秧子,变成现在这样。”
说着,她撩起广袖,露出一截手臂,白皙的肌肤上,布满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疤痕。
青梧倒吸了口气冷气,万万没料到过去几年,那个身娇肉贵的温室之花少年郎,竟然吃过这么多苦。惊讶道:“我听说你只是身子骨差,只要好好养护变好,并无性命之忧。你如何要把自己逼成这样?”
戚文修道:“我若是不能变成一个正常的修行之人,怎么好意思来找阿梧?”
青梧笑:“殿下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要您用钢筋铁骨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