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低头看向手中的斑竹杖,鲜妍的竹斑,在晨曦下闪着莹润的光芒,乍一眼看去,仿佛在隐隐流动,如同有生命一般。刚刚她那样轻轻一敲,便把大山鸡震出两丈远,显然是因为这竹杖被燕鸣用血开了光的缘故。
想到自己一个废柴因此被误会是修士,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姑娘——”旁边卖蛋酒的老伯,颤巍巍小声将她唤回神。
青梧回头,这才发觉不仅是自己两竹筒蛋酒散落在地报了废,老伯的摊子也被波及无辜,锅碗瓢盆竹筒子掉了好些。
她赶紧上前帮忙拾捡。
那老伯却摆摆手,叹道:“姑娘,你赶紧走吧,不然等周少爷找回来,就麻烦了。”
“周少爷?”
老伯道:“姑娘不是咱们岳州人吧?刚刚那位就是周少爷,岳州第一大家周家的小儿子,城中混世魔王,就算你是修士,也惹不得他。他这会子肯定去叫人了,你快快走吧。”
青梧边帮忙边疑惑道:“这么厉害?”
“你有所不知,周家虽只是富贾之家,但背后却是岳州第一大门派正阳宗。而且那周家小少爷虽然只是凡人,可周家大少爷根骨极佳,早年得了仙缘,成为朱雀门掌门弟子,后来被选入玄衣卫,如今已经是玄衣卫千户大人。有这两样背景,周家在岳州城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那周小少爷在岳州城横行无阻,连知州大人也不敢有微词。而且老朽听说,最近周大少正好奉命回岳州办案,这周小少爷更是狐假虎威。”说罢,这老伯摆摆手,唉声叹气道,“赶紧走吧。”
虽然青梧在岳州这几日过得浑浑噩噩,但也多少听了些风土人情,岳州第一门派她自是有所闻。至于四门之一的朱雀门就更不消说。那周家大少爷不仅是朱雀门掌门弟子,还是玄衣卫千户,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她不想大山鸡竟有这等背景,觉得这老伯叮嘱得对,帮人收拾好,要了两竹筒蛋酒,把阿狸往帽子里一扔,急匆匆回了客栈。
“燕鸣大哥——”她敲开燕鸣的房门,拎着烧饼和蛋酒走进去,道,“我好像闯祸了。”
燕鸣接过她手中的食物,撩起薄薄的眼皮,不紧不慢问:“怎么了?”
青梧缓过气儿:“你知道岳州的周家吗?”
燕鸣淡声道:“有所耳闻。”
青梧道:“我刚刚打了那周家小少爷,他好像回去搬救兵了。”
“哦?是吗?”燕鸣看向她,顿了顿,又不紧不慢说道,“阿梧想来是不会随便打人,既然你打了他,那他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青梧道:“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横冲直撞撞倒了我,还想当街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用竹杖敲了他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你给我这竹杖注了灵力后,威力好大,我就只轻轻敲了下,他便滚了两丈远,还误以为我是修士。”
燕鸣的眉头微微蹙起来,语气冷下几分:“他撞了你,还要对你动手动脚?”
“可不是么?听卖蛋酒的老伯说,这周家小少爷,是岳州城混世魔王,他大哥是玄衣卫的千户大人,最近正好回岳州办案。我担心他会带人来找麻烦,咱们吃了早点,就马上离开这里吧。”
燕鸣打开竹筒,拿了只杯子倒满,推给已经自动爬上桌的阿狸,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笑了笑道:“既然是那周小少爷有错在先,咱们自然不用走。何况在大启朝,修士若无正当理由同凡人动手,那就是违反大启律例。”
“还有这事?”青梧好奇道,“可是……”
燕鸣露出一个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她时,满是柔光。他拍拍她的手背:“阿梧,有我在不用怕。你好几天没怎么吃过东西,好好吃点东西,然后我带你去隔壁茶馆听说书。”
“哦。”他的手带着一丝凉意,让青梧不由自主低下头,装模作样喝了口蛋酒。也不知是这蛋酒酒意略浓,还是别的原因,几口热乎乎的玩意儿下肚,耳根子便热了起来。
她先前怎么会觉得恢复修为和记忆的燕鸣跟以前不一样了呢?分明就还是那个温润如玉,足以让人信任的谦谦君子。
于是她又不免为刚刚自己因为一个地痞恶霸就想逃跑的心思而汗颜,他可是天选之子,而她是帮助天选之子建功立业的有缘人,区区一个大山鸡,有何可惧?
思及此,她就彻底放下心来,弯起嘴角,拿起烧饼,狼吞虎咽了几口,差点没噎着。
燕鸣轻笑一声,为她倒了杯茶水,送到她手边,柔声道:“慢点吃,不要急。”
“哦。”青梧红着脸喝了口水。
一旁的阿狸对这对男女之间那点微妙气氛浑然不觉,吃了两个烧饼,喝完一杯蛋酒,仿佛是醉了般,打了个哈欠,趔趄了两步,噗通一声倒在圆桌上打着呼噜睡了过去。
吃饱喝足,青梧连日的郁卒也终于恢复不少。族人已经不在,她再接受不了,也得好好过下去。
隔壁茶馆这会儿已经不少人,喝茶听书的多城中员外和公子哥。青梧随着燕鸣,寻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毛尖茶。
那留着山羊胡子的说书人坐在前面,惊堂木一拍,开始说书。
她原本以为这说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