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亮的大厅鸦雀无声,吵闹的小男孩也懂得察言观色,所有的声音顿时消湮在无尽头的沉默中。
姜老太太脸上的笑消失,将筷子撂在桌上。
父母面面相觑,最后姜母出来打圆场:“小稚,是要参加节目才染成绿色的头发吗?”
姜稚月看了父母一眼,对方露出不赞同的表情。此时,她应该就坡下驴把这一切当成玩笑,当成迫不得已。
但是,就算她这样说了,奶奶就会不生气吗?
然而出乎她想象,对面的老人重新挂上笑容,“血缘真是个奇妙的东西,这孩子不随姜家,剑走偏锋的厉害,让你们见笑了。”
姜稚月高悬的心咚的一声沉入谷底。
姜别从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腕,侧目温和问:“最近的金秋艺术节,你参加了?”
姜稚月下意识挣动被握住的手腕,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告诫她不要惹奶奶生气,父母是这样,姜别也是这样。
一点必要都没有。
姜稚月嘴唇翕动,抬起头时敛去外露的神情,“不是为了参加节目。”
攥住她手腕的力道终于松开,姜别薄唇拉出一道直线。
“我觉得绿色好看,”姜稚月将发顶乍起的两根头发抚平,细软的声音带了些质疑,“你们觉得不好看吗?”
久久无人回应,她泄气地垂下肩膀,自言自语道:“那也没办法,我觉得好看就行。”
说完,最后的勇气用光,她甚至没敢去看姜别的脸色,低着头离开餐厅。
庭院中新换了绿植,冬季生长的植物葱郁茂盛。
姜稚月跑出大门,身后传来低促的脚步声,姜别快走几步拦住她,“为什么非得这样?”
姜稚月积攒的怒意要把她的理智全部吞没,她记得答应过他什么,也知道该怎么做。
但她就是,忍不住想发泄。
“我就是想惹她生气。”姜稚月眼眶通红,一想起今天听到的那些话,想起过去十几年遭受的冷眼,她压制的情绪突然崩溃,“哥哥……我不是没有努力过。”
只不过,她失败了而已。
十二岁那年的平安夜,学校发给每个人一颗平安果。她小心翼翼放在书包里拿回家,将它洗干净,然后用水果刀削皮。
她把自己能拿出最好的心意捧到奶奶面前。
以为能如愿以偿,让所有人开心。
结果却是,切好的苹果被人扫落在地,连带她鼓起的勇气,一并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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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姜稚月发烧了。她昏头脑涨趴在床上,几个舍友睡得很沉,她不想打扰她们。情绪逐渐稳定后,她想给哥哥道歉,但每次打开聊天对话框都无从开口。
最后,找到另一个人。
贺随收到姜稚月的消息是凌晨十二点,字里行间透露着小心翼翼,她问姜别现在有没有回宿舍,又问他看起来高不高兴。
贺随抬头看向空荡荡的床铺,很显然,他只能给她第一个问题的答案。
姜稚月意识不清,难受得要命,她跑到阳台关上门,戳开语音条给夜不归宿,肯定在某个角落生气的哥哥发消息。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我遭到报应了,你听我都发烧了,再不原谅我,你就是猪。]
“……”
另一端,空荡无人的宿舍响起女孩委屈巴巴低哑的声音。
贺随扔掉手中的笔,言简意赅回复:【下楼,我送你去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贺随:拿出小本本记下来,女朋友喜欢兽耳,不喜欢奶奶。
记下来,全部记下来。大舅子的账也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