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一刻,清晨未醒。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暴雨将来的潮湿气味,广播室的窗户敞开大半,一阵寒风迎面灌入,姜稚月被冻得连打了三个喷嚏。
她捏了捏酸涩的鼻尖,从书包里掏出保温杯小口喝着热水。
体温逐渐回暖后,姜稚月弯腰打开校友来信的信箱,里面清一色的粉红信纸。
A大晨间电台收听率位居节目吊车尾,最大的原因是大部分学生都没起,谁会闲的没事干来听六点钟播放的广播。
于是许多小女生将那些隐秘的小心思装入信封塞进电台的信箱,借由广播员之口向某位昏睡中的情郎传递爱意。
姜稚月习以为常,动手拆开信件,大致浏览了一遍内容,压低话筒靠过去。
“亲爱的贺随师哥,还有两天就是您的生日了。您颀长的身姿,帅气的容颜,深邃的眼眸一直存留于我心底,让我久久难以忘怀。”
刚度过祖国母亲的生日,女孩的声音格外铿锵有力,寥寥几行字硬是读出“恭贺华诞,喜迎新春”的气势。
姜稚月的眼神有些放空。
她一点也不想替广大少女问候这位贺随师哥生日安康,垂眸暗自数了数剩余的稿件数量,温软干净的声音带上几分疲倦。
越到最后,信中的内容越是没营养,她懒得关麦拆信,索性一并拆好,择优选取没被柠檬水浸润过的信来读。
那些摘抄自古今中外名人手下的酸诗,一连串读下来她的牙都不舒服了,像吞了三颗柠檬,齿关止不住冒酸水。
室友静悄悄推门进来,用口型询问她工作结束了吗,姜稚月瘫倒在桌上,一手掰扯着话筒,另一只手颤巍巍举着信纸。
好久没有那么大的工作量,她的嗓子一时受不住。
A大前年新开辟的校区今年投入使用,播音主持等艺术专业全部搬到新校区,校广播室的成员所剩无几。
军训过后,学生会发出一则通知:凡任职校广播员的同学,每学期给予双倍德育分奖励。
姜稚月义不容辞迎难而上,凭着一把浸润在江南水乡中养出来的好嗓子,轻易通过面试,独挑起晨间电台的大梁。
只是没想到,这副好嗓子要毁在“致贺随师哥的一封信”上了。
“普天同庆,贺随师哥喜降生,从此我梦中的身影都是你的模样!”
伴随着最后一个终止符落下,姜稚月猛地拍下开关,挤出一句中肯的评论性话语:“真是脑子有泡。”
室友因为她这句话大惊失色,“稚月,你怎么了啊?”
有这种反应不能怪谁,姜稚月长吁一口气,开学一个多月她的所有举动完全符合一个漂亮可爱、人畜无害的好学生形象。
为了德育分东奔西走,上课从不迟到早退,作为寝室里最勤奋的一个人,每天六点起床到广播室执勤,晚上十点才回宿舍休息。
姜稚月都要被自己的精神所打动。
然而,这些全是假象。
要不是因为她的生活费被扣在她哥哥那,她亲爱的哥哥又要以德育分为标准决定拨款数目,姜稚月才懒得每天六点出门广播,晚上十点特意挑图书馆前面的地方与亲爱的哥哥视频后再回宿舍。
姜稚月轻轻磨了磨牙:“没事,我骂我自己。”
陆皎皎:“哦,这样啊。”
陆皎皎递过去一包奶,反射弧长到惊人,“你为什么要骂自己?”
姜稚月沉默收拾好东西,不忍心教坏纯纯的室友,随便搪塞一个理由过去。
A大有东西南北四个餐厅,离广播室最近的南苑早上七点开始供应早餐。
早上的风凉而急促,吹起她额前的碎发,姜稚月伸手将头发别至耳畔后。
两人在门口等了十分钟,餐厅的阿姨打开门,笑眯眯冲她们招手:“快进来。”
姜稚月弯起眉眼,“阿姨早上好。”
想是今早学校有大型活动,来餐厅吃饭的人不多,姜稚月买了一个灌汤包,在去买豆浆的路上迎面撞上一个人。
对面的男生缓了好几秒认出她来:“稚月?真的是你啊!”
姜稚月盯着男生的脸看了一秒,视线顺着他额前稀树的热带草原向上,通过一头比同龄人少许多的发量认出他,“宋师兄。”
宋昀是姜稚月高中同校的学长,化学系大二生,听宿舍里的八卦小能手说宋师兄能力非凡,学生会主席竞选干掉一群大三师哥,成为生化院史上最年轻的主席。
至于长相,五官清隽,挑不出差错,也没有亮点。
宋昀的脸上隐约浮现出类似看到救命恩人的表情,“学妹,学长想请你帮个忙。”
一旦拎出学妹学长的关系,姜稚月很难开口拒绝。
生化院建院六十周年暨成果展示大会规定八点开始,眼见召开时间不足半个小时,原定好的礼仪队成员却联系不上,宋昀想着能不能街上随便拉一个来救场时,打眼就看到了救星。
姜稚月捏着手里的灌汤包,表情有点小纠结,“可是我还没吃饭哎。”
宋师兄慢条斯理伸出两根手指头:“校级德育分,双倍。”
姜稚月绷直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师兄,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