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在朝中持续发酵,眼见晏帝执意而为,于是莫浔摇身一变,从一名行刺皇帝的刺客,成了住在乾和殿的入幕之宾,暗喻他以色事人。
当然,群臣不敢对晏帝多加议论,便只能从那名刺客身上找理由。
当时宴会上,那惊鸿一瞥的容貌,被拿来大肆批判,认为他红颜祸水,乃至有人猜测是否为女扮男装,这个存疑比起陛下分桃短袖更让群臣心里好接受许多。
然而在接下来连续不断的关注中得出,那名刺客却是一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男子。
且无论朝廷中文武百官如何惊愣头痛,此时的乾和殿内,反倒成了莫浔的专属卧室。
在他装作自己不是子归,后者同样格外偏执,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放弃认出自己,倒是由于此事对他保持了一分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不会引起他的逆反,但又将他困在了乾和殿内。
不过,那股炙热的感情却是毫不掩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心思,也是不打算藏在心底里面了。
以前,晏承坤将心意默默放在心底,不仅是看出子归并未开窍,亦是为了功成伟业之后,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与子归一同君临天下的场面。
然而,事与愿违。
时至今日,只要再一回想起当初那一片猩红的画面,晏承坤便不由瞬间红了眼睛,狰狞恐怖,恨不得将大皇子的尸体再拉出来鞭挞折磨一万遍!
幸好,幸好……
晏承坤抬手遮住了血腥赤红的眼,缓缓吐出一口气,才终于渐渐安定下来。
而晏帝的这一份毫不掩饰的炙热的感情,落在不同人的眼中,亦有着不同的含义。
比方说,在朝中一众大臣看来,分明就是被那刺客的姿色迷住了眼,哪怕对方是男子亦无所谓!之前还忧愁陛下后宫无人,现在直接当头一棒,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又比方说,从很久以前就跟随着晏帝身边的徐福,由当初的一个小太监,成就如今的大内总管,也是晏帝身边最为亲近的心腹了,心思细腻,亦是知道的比任何人都多。
因此,徐福更尤为清楚,那人身亡后对陛下的打击,无以复加。
尤其是现在,晏帝在其他人看来昏君的表现,徐福却似乎已然洞悉,当亲耳听到陛下喊出“子归”二字,便彻底明悟了。
就是有一点不解,这名刺客无论是长相或性情,皆与那人截然不同,陛下为何偏偏认定了此人呢?
徐福虽不甚明白,却也只是默默低头,不再加以揣摩。
又又又比方说,被关入大牢的魏国七皇子,真名魏玉良,化名为柳七游历四方,柳乃母族的姓氏,行七。
但不幸的是遇上了莫浔,从引为知己到倾心,连刺杀大晏皇帝都能陪着一起去,不计后果,也是痴情一片了。
当然,柳七作为一国皇子,虽然志在山水不喜纷争,主动退出了皇位的候选,但也是距离太子之位最近的,深受魏皇的喜爱,其聪明才智自
不必说。
或许行刺败露会被认出身份,但两国之间,他活着的价值更高,贸然杀死一国皇子说不定还会引起边境战乱,所以柳七对于自己的安危了然于胸。
只不过,唯一没有算到的,大概也是让他对之前没有能够尽力拦住莫浔,感到了无比的后悔莫及。
宴会上被扣押下去的最后一眼,足以让柳七看清楚,晏帝对阿浔可能存在的腌臜龌龊的心思。
然而当时的情况,内力被封,四肢被擒,却已然由不得他,最终只能目眦欲裂地被禁军给强硬地押了下去。
同样的,柳七或许对国际问题颇为了解,但却严重低估了某人扭曲嫉妒的内心。
哈?一国皇子?
——管你是谁,照杀不误。
莫浔可以说是看得最为透彻,自然也知道主角的精神不稳定这点,所以为了避免先前帮助自己良多的钱袋子咳、柳七惨遭不幸,便与主角提了一句。
“无论阿七什么身份,在我这里只是在下的挚友,望陛下莫要多加为难他。”
晏承坤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恐怖至极,随即在青年望过来时候,又恢复如常。
他笑道:“难为浔浔这么惦记着他,若被他知晓的话,怕不是要感动得痛哭流涕。”
莫浔:“……”不至于不至于。
晏承坤眼神柔和,盛满了宠溺与爱意,然说出口的话语却平铺直叙,没有一丝情感。
“他是魏国七皇子,我自不会为难他。”
而转头,刑部的牢狱内。
说了不会为难的魏国七皇子本人,却被黑沉的铁链绑在木桩上,上.身赤.裸皮开肉绽,血痕纵横交错,大抵是受了一番刑罚。
牢狱内光线昏暗,晕黄的烛火飘忽不定,映出一排排挂满墙壁的刑具,泛着森冷的光泽。
此时,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寂静,缓慢地步入牢房之中,在受刑的柳七面前站停。
随之响起“呵”的一声冷笑,也令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柳七,微微抬起了眼帘,一袭华贵的玄色衣袍映入模糊的视野,逐渐清晰,面色狠厉。
“你将阿浔怎么样了?!”
压入大牢的刺客中,并没有莫浔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