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安常煦分析过几份让他拿不定主意, 或者说是无从着手的奏折后,陈凤琪打了个哈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这鸡鸣就得起床准备上朝的时间太不人道了, 我要先回去, 你要好好干活, 等到朝中形势稳定一些后, 咱就先将这上朝的制度给改了。”
安常煦知道他祖母晚上不喜早睡, 早上也不习惯早起的作息, 有些愧疚与期待的再次问道。
“奶要临朝时, 就住在宫里吧, 宫里多少要方便些,您也能多睡会儿。”
陈凤琪摇摇头道。
“不用,心里有事, 到时间也就醒了,对规则有意见, 可以在暗地里积蓄改变规则的实力,没办法改变之前,就必须要遵守, 搞特殊待遇, 就会出现上行下效的混乱现象, 所以我们身为上位者, 一定要带头遵守规则、维护秩序。”
虽然心中感到有些遗憾, 安常煦还是只能点头道。
“孙儿记住了, 就是这样一来, 实在太辛苦奶了。”
陈凤琪摆摆手道。
“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我的身体还健旺, 还能折腾得动, 你该高兴。”
目送陈凤琪乘坐她的骡车离开,安常煦的心情十分复杂,祖母身体健康,他当然高兴,可是一想到因为他的原因,才使得祖母没了清静不说,一边要护着他、教他,一边还要操心这些国事。
可他却没资格说出让对方不用这么辛苦的话,凭他自己的力量,既弹压不住朝堂上的那些各怀心机的大臣,在处理国事方面的经验也严重不足。
他祖母虽然没有直接告诉他,该如何批复那些奏折,却能为他讲解每一份奏折上所奏之事,所以透露出的一些信息。
哪些事可以循旧例,哪件事会涉及到哪些法律条文,需要叫来哪部官员过来共商对策,那些内阁辅臣所提供的处理建议中,潜藏着怎样的陷阱。
他亲爹生前虽就这些为他进行过培训,可是诺大的一个国家,哪怕每天递交上来的都是一些大事,也是一项非常繁重的工作,不想交由那些大臣做决定,他只能逐一审阅并批复。
有先帝教他的那些经验与方法,虽然能让他独自处理大半,可是还有相当一部分,是他接触政务的时间尚短,经验与知识储备都不足,感到难以抉择的。
与先帝是直接教他遇上什么样的事,该怎么做决定不同,他祖母教的是一种如何解决问题的方向与思路,不会直接给他答案,却能让他感到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相较与前者的教导让他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后者教他的那些,对他而言,每次解决问题的过程,都会让他从中得到经验与成长。
此事的安常煦还没有意识到,先帝教他的是典型的君主制一言堂的作风,是皇帝拥有绝对权威的表现,陈凤琪教他的则是集思广益的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
在陈凤琪看来,个人的能力与精力始终有限,术业有专攻,纵为皇帝,在专业方面也有必要听取专业人士的建议。
虽然这些大臣基本都是通过科举入仕,工作职位还会经常被调动,大多都不会始终在一个体系中工作,论专业水平,还真有些良莠不齐。
但是只要真正去找,陈凤琪相信,整个朝堂中肯定还有很多没有被发掘出来的专业人才,所以随着陈凤琪不再摸鱼,开始认真对待她身为监国太尊的工作,朝廷各部门的工作迅速增加了不少。
连集书省这样的清闲衙门,也变得忙碌起来,不仅需要整理历代进士的资料信息,还需分门别类的整理一些早变得无人问津的资料与档案,涵盖方方面面,大多都与人口和民生相关。
对于将集书省视为养老机构,彻底没了心气的人而言,上面突然派下这么多整理旧籍的工作,需要他们加班加点的干活,实在是件让人感到非常烦恼的事。
只有像赵学海这样,对自己的未来还抱着希望,平日里做人做事都很积极的极少学官员,会将这些工作视为自己的机会,干得非常起劲。
因平时就对职辖范围内的那些典籍资料比较上心,赵学海知道相关档案资料都分布在什么位置,当他的同事们还觉得头大,不知道从何处着手时,不时的来找他请教时,他负责整理的部分完成得很快。
对于这次的工作,何瑞也表现得极其上心,十分卖力的样子,虽然他平时也是个消极怠工的,但是他们的上官有交待,每个人负责整理的部分完成后,都要由他们本人亲自交到御书房,亲自为皇上与太尊解说各自负责的内容。
这绝对是一直以来,惦记着要去见他亲娘,伺机‘恢复记忆’的何瑞梦寐以求的天赐良机,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他做得十分积极。
当然,努力表现的目标是为了能过上官那关,所以他很用心的在表面上做了些工作,就是具体的内容其实没有整理多少。
毕竟他想的是能借机去见他亲娘,在他看来,不管怎样,只要他能恢复自己身为太尊亲儿子的身份,凭新帝对他娘的敬重,一定能有机会得到封赏,摆脱集书省这个看不到希望冷衙门,这种可有可无的工作做得好不好根本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