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莲华这辈子听到的荒谬言论不少, 但称得上印象深刻的,绝对包含眼前这句——
寇依一脸正经地说:“妈,我找个小奶狗假装领证骗股份,然后咱们联合起来, 把天澜抢过来吧。”
听听。
这是什么话?
要不是说这句话的人是莲华放在心尖上宠的女儿,她恐怕立刻会翻脸骂人。
“为什么会这样想?”看着女儿,郑莲华放缓声调问。
世界上一物降一物, 莲华承认,寇依天生就是来降她的。
寇依重活一回,心理素质越来越好, 哪怕知晓了自己的死因,震惊过后,脸上竟然浮出笑来, 蹭在莲华身上撒娇:
“因为他不靠谱呀!”
“怎么说?”郑莲华这回是真的好奇了。她当然知道两父女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她之前一直是寇依的因为堂姐妹而生父亲的气。
现在看来,小姑娘心里还有别的看法。
“你看, 评价人需要从多角度来分析。先说工作, 他休息好长时间, 平日里不干事情还瞎指挥。天澜很多人拿他当大棒,给你添麻烦。”
天澜名义上的董事长是寇建国,但实际执行者近些年都是郑莲华。
“倒也不必这样说,他在外维护各方关系……”
寇依翻了个白眼:“拉倒吧。如果他关系维护的好,怎么能提前没听到新政策的风声?新政策出台,咱们才知道, 现在全是被动。”
寇依指的是最新出台的行业规范,规定了一系列行为,极大地缩小了企业的获利空间。按道理说,天澜作为龙头企业,寇建国应当提前得到相关政策消息,并且告知公司才对。
但并没有。
与此同时,也许是见地产行业不如以往景气,许多合作方都慌了,抓紧时间前来要账。
郑莲华近日忙得焦头烂额。
“你懂得还不少。”郑莲华撑着下巴,仿佛被寇依勾起了谈话的兴趣,“其他方面呢?”
“感情上——”
郑莲华:“别扯我。”
寇依才不听,愤愤地打抱不平:“那不行,你明明就在吃亏。先不说过往的破事,就现在,你作为他的妻子,他什么时候和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了?”
郑莲华:“我们不光是夫妻。”
“还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我知道。但我没见过,合作伙伴是这样一方给另一方甩锅的。”
“……”
郑莲华眉头微皱,心尖一动。
她承认,女儿说到了她的痛点上。她听说,寇建国身边人提议将业绩下滑股票市值降低的大锅扣在她身上。
工作不顺利,合作伙伴却一直找事。她没有活在真空中,寇建国那边也不是铁板一块,她自然能听到对方那边的消息。
对方打算将今年业绩下滑的责任全部甩给她,趁机踢她出局。
想得倒美。
“最后一点,是未来的风险。”
郑莲华投出一个好奇的眼神。从荒谬到好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女儿无论是对事物的敏锐度,还是说服人的口才,都是一流水平。
“你有没有考虑过,在经济下行的情况下,天澜还能经得起多久的内耗?”寇依撑着下巴说。
在市场的浪潮中,天澜乘风破浪,急速扩展的营业额掩盖了公司内部的矛盾,但现在呢?经济大盘增速放缓,各个企业拼的是内功,是在寒冬活下去的能力。
郑莲华与寇建国两人在经营理念上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高层无法统一意见,企业失去明确目标,怎么可能有好的结果?
扎心了。
郑莲华彻底陷入了沉思。
寇依没有打扰她,反倒自己起身悠闲地添茶倒水。
这一番说辞,她给自己打八十分。
从公司经营角度而不是寇建国的可疑行为角度作为切入点,是她仔细思考过的结果。
她知道生意人的尿性,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归根到底落脚点还是在于利益。
对于郑莲华来说,丈夫的可疑行为未被证实,只能当女儿的偏见听一听。但,有关公司发展就不一样了,天澜是她的心血,说什么也不能让公司滑入深渊。
寇依说寇建国是疯子和杀人犯,郑莲华未必相信。
但,如果说寇建国继续待在天澜会影响公司业绩发展,郑莲华一定会好好想想。
何况,寇依自己将兔牙平台做得很好,如今做出分析来,郑莲华下意识会多听几分,多想几分。
半晌。
郑莲华抬起头,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你真的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如果真如女儿所说,母女两人联合将寇建国赶出公司,这便意味着双方彻底的决裂。
开弓没有回头箭。
寇依反问:“寇建国是天澜的创始人,也是企业的门面,你想要等到他出事的那一天,连带着天澜一起陪葬吗?”
“你说什么?”
“梁勇,于晚晴。”寇依说,“他们的死,和寇建国没有一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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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国,于晚晴去世的国度。
寇依下了飞机,身后戚寒舟拎着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