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提督府。
“陪我这个老太婆用饭,你可有不愿?”颜太夫人看向一旁的颜宓。
桌内摆放着各色珍馐,都是颜宓爱吃的。
颜宓微垂眼眸,只道:“不敢。”
这两个字便如最锋利的匕首。伤人又伤己,换来颜太夫人久久无言。
“娘子,您尝尝,这道四喜王子,用料为海参、海蟹、海虾、猪肉……”身后的婆子见状,连忙上前打散空气的凝滞。
颜宓倒是稍稍吃了一口。
四喜丸子象征着团圆、平安。到底不应景了。
崔太夫人又问:“这次去卫国公府,可还妥当?”
“妥当。”
颜宓放下筷子,温声道:“阿娘已做主,尽早操办婚事,让孙女早入卫家为妇,一为添喜二恐夜长梦多。此事卫家已应允,怕是要不了多久,便会上门商量婚期。”
这一句话,便如导火绳。颜太夫人重重搁下手中的筷子。
“瞧祖母这般,看来是不知了。”
颜宓:“倒也无妨,左右孙女也才知晓。”
颜太夫人的头疼的欲裂。
“吴妈妈,送娘子回去。”
颜宓起身,恭敬的福了福身子,退下。
她一走。颜太夫人沉沉一叹:“她,还在怨我啊。你瞧瞧,那一番话还不忘故意气我。”
伺候的婆子连忙上前:“娘子素来与您最亲,难免钻死胡同里一时想不开,待想通了,如何会不知这世上最疼她是您!”
“你就别说这种好话糊弄我了。”
颜太夫人看着颜宓适才坐的位置,苦笑。
“这孩子,是知道如何剜我心的。”
“太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子遂了主母的意后,待入了卫家的门,这只要日子好了,您就无需担忧了。”
“遂她的意?”
颜太夫人冷笑:“又不是亲生母亲,难道还要一直给那毒妇脸了?”
她不经想起多年前的一桩事。颜宓同颜桉起了冲突。颜桉早就被提督夫人教的坏了根,心气儿上来,就对着颜宓下了狠手。
对颜宓最忠心不过的奶娘,为了护她,不慎推搡了颜桉,以至于他额头被假山磕出一个洞来。
血流的那叫一个多。实在危险,稍偏离一寸只怕眼都要瞎了。
为此,奶娘自然就入了狱,一个是婆子,一个是孙子,颜太夫人便是再心疼颜宓,可到底也有私心。如何会去保那过失的奶娘?
“那刑部牢狱,处处要打点,进去若想好过,要打点就要费银子。宓姐儿为了五百两,在我院前跪了三日,又去她爹娘面前求情,当年,谁都没理会她,一味斥责她不顾胞弟为难双亲更是不孝。可我愣是没想到她竟能从外头借了钱。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
“去,将老爷寻来,这个时辰,他也该下职了。”
颜提督是在半炷香后来的,他入内就给颜太夫人请了安。
“娘寻儿子,可有要事?”
“没要紧事我还叫伱不得了?”
颜太夫人看向颜提督:“坐。”
很快,伺候的婆子上前看茶,做好这些,这才招呼屋内伺候的人,一并退下,走路都放轻了。
“你父亲的忌日快到了,可有想好如何操办?”颜太夫人问。
颜提督刚要喝茶,闻言,又连忙放下。
“回母亲,此事夫人她已着手操持。待细细拟定好,定交给母亲查看。”
颜太夫人稳如泰山的应了一声。
“你父去的早,是我一个妇道人家将你兄弟二人拉扯大。颜家坎坷,当年地动吓得我魂不附体,地裂山崩,你二弟为护住我,被压在一片废墟下断了气,故,你有出息后,如今又做了高官,我从不提分家一事。”
“你二弟妹嘴是个厉害的,这些年与你那屋里那个势同水火。我也全睁只眼闭只眼,若真要帮,我也只会帮你那守寡的弟妹,对此,你可有意见?”
颜提督忙道:“可是大娘子又同弟妹有了冲突?母亲放心,我定好好斥她。弟妹为颜家妇,本就不易。儿子如何会有意见。”
“哦?”
颜太夫人:“那就是对我有意见了。”
她沉下脸,起身摔了茶盏。
“你们夫妇二人好的很啊!”
换来后者惶恐。
“母亲何出此言?”
“你敢说,今日卫家的事,你不知情?”
颜太夫人冷笑:“合着,就瞒着我?好的很啊!若真嫌我这个母亲碍眼,我便搬出府去,何必还要看你们脸色?”
“若不是那毒妇,你何故受制于卫国公府的人?”
她没看颜提督一眼:“当年的事,我可在你面前提过几回?我不提,是给你留颜面!你还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了?”
她失望不已,一颗一颗的拨动腕间的佛珠。
“你是我儿子,我都为那件事万般不齿!可这官场上,若不择手段又怎能爬上如今的位置?”
“谢家那边,你年年拜访,年年吃闭门羹,只怕心里还挂念那谢女娘,此事,我也不说了,都是孽缘。你们夫妇日后要如何我不管,可你别忘了,宓姐儿到底是颜家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