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绝非清闲之地,上上下下忙碌不堪。偏偏不顺心的事跟着一件又一件。
姜兆从外头大步入内:「大人,这是刑部提供的审讯周章平后的供词。」
崔韫继续翻看卷宗,毫无去接的打算。他只是淡漠道:「周章平是衡州知府,他的功绩摆在那儿谁也忽视不了,此人算是有勇有谋。却油盐不进,只认死理。」
这种人过于固执,在官场上也最容易得罪人。可说他欺压百姓,剥削民脂民膏,崔韫是不信的。
说着,他低头讽刺一笑。
「你猜猜,他这回是惹上四皇子,还是东宫那位?」
姜兆不敢猜。
四皇子和太子左右都是阴险狡诈之辈。
姜兆:「刑部已将人看押入狱。」
崔韫一顿,似听到了可笑的事。
「没有大理寺的批准复审,谁给刑部的胆子?」
「大人。」寺正有事禀报。
「回头再说。」崔韫不虞,扔下这句话。沉着脸往外走。
留下寺正同姜兆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
姜兆也憋了一肚子的火,自中储一案后,太子不敢拿崔韫出气,也便时常不给刑部尚书脸面。
更有其子犯事,被崔韫以律法铁面无私的打了板子,眼下还在家中躺着。
故,刑部尚书对大理寺积怨已深。这段时日那边叫嚣的很。上回宣家的事,刑部尚书也有意在此事上做文章。
最后,被最是瞧不起重家做派的又最看重规矩纲常的舒御史当着爀帝的面将其骂了个狗血淋头。
——为重家抱不平的事,你也说的出口?他被贬职是德不配位能力不足,是官家亲自下的指令,你有意见?既真这般打抱不平,怎么不把你家嫡女嫁过去,给他糟践祸害?
故,刑部尚书也就明里暗里给大理寺寻不痛快。
往前崔韫一直懒得计较。
但他们大人可不是泥人脾气。
周章平是知府,这件案子是官家震怒,亲自下旨三司去查的。刑部尚书能如此。无非是刻意为之。.五
这事若闹大,也是大理寺吃亏。毕竟供词,和该走的流程刑部都走了,他提前看押此人,也是体恤百姓之苦。
总有借口和理由。而这些偏偏是爀帝最在意的仁爱。
姜兆:「大抵去刑部问问那老头,既真这般有能耐,不如大理寺卿的位置给他当得了。」
寺正当下乐了:「可别,让他当大理寺卿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想整日见他那张老脸,呸,什么东西!他真有本事不如凭着一己之力将大理寺,都察院全部掀了,独留刑部为非作歹。」
就在这时,即清折而往返。
「姜大人。」
「我们爷临时有事,刑部那边还得让您亲自跑一趟。将周大人保释出来,您在行个方便将其送去都察院。」
姜兆:……
明白了,崔韫不想管周章平的糟心事,但又不想被刑部左右。转头扔给都察院。
也是,刑部受天下刑名,都察院纠察,大理寺驳正。三法司里,相互牵制。
姜兆下意识认为崔韫去忙更重要的事了。
他不知崔韫只是去了一线天酒楼接人。
这边,崔韫刚入雅间。
「崔侯。」
崔韫看过去,是装病半月的谢珣。只见他立在窗前正擦拭着手里的剑,光线下,刀面微微泛着白光。
「谢世子。」
谢珣收剑入鞘。
桌上的女娘睡的正熟,崔韫视线在沈婳身上稍一停顿,就听谢珣温声道。
「三皇子那边也通知了。你既已来,那我就回了。」
「等等。」
崔韫把人叫住。
他见沈婳脸通红,上前探脉,见无其余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五公主估摸着明后两日,轿辇便入盛京。你怕是避也难避。真成了驸马,怕是一身功名散去,再难驰战沙场。」
驸马,是不允许入仕的。
谢珣闻言,他语气无比随意道。
「崔侯倒是点醒了我。」
「战场上刀光剑影,保不齐转眼就没了命,这倒是个长久留在盛京的法子。」
崔韫神色淡淡。
他却不信。
谢珣是个聪明人,会娶了公主,甘愿平庸。
谢珣却是忽而意味深长:「武将哪有什么好前程。崔侯觉得呢?」
崔韫眯了眯眼。犀利的看过去。
这天下无人比他更有资格回应这句话。
谢珣不躲不避,坦坦荡荡的对上崔韫的眼。
没有试探,同样没有敌意。就好似随意的一句话罢了,可偏偏盛京最优秀不过的两名男子,却在这一结论上达成了共识。
他凝了谢珣片刻,眼底化为平静,男子没有情绪道:「也是,武将骁勇善将又如何?天要收,一生荣光跟着湮灭。」
拼死保的是帝王的江山。
为国捐躯后,是自家人的肝肠寸断。
就像崔柏,他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留下孤儿寡母?
为的是崔绒没有父亲,乔姒没有丈夫?
自家人都顾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