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度与宋敬冬相差无几,好一个高大的女巨人。
只是肩膀缩得厉害,后背弯成虾的弧度。仿佛想借此隐藏自个儿惊天动地的大骨架,结果显得更笨重,活似年迈的熊。
粗声粗气喊着:“妈你没碰到吧?没事吧?”
“你自个儿没生眼睛看么?!”
老太太好生有力气,吼声堪比原地一下惊雷。
转头又在他们讶异的目光下朝阿汀笑笑,瞬间恢复成慈眉善目,“小姑娘,谢谢你啊。“
“不客气。”
阿汀收回手,下一秒就见老太太抬起拐杖,使劲儿敲在章程程小腿上,“都怪你个笨手笨脚的赔钱货!连个红鸡蛋都不晓得拿,我看你就是存心害我,害我!”
“妈我没——!”
“顶嘴,我让你顶嘴!”
那双堆叠成多层眼皮猛得掀开,露出一双浑浊的、血丝纵横的老眼睛。她身材小得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但这拐杖一下一下的,打得章程程踉跄连连,被门槛儿绊倒,反跌到院子里。
弄得他们这些局外人在一旁看着,冷眼旁观不是,贸然劝阻、干预人家的家事也很不是。
“差不多行了吧?”
林雪春看不下去。
谁活在世上还不能丢三落四一回?人家都说了让你站在原地等,你非不听,差点摔着能怪谁?拿小辈出什么气?
好多话堵在喉咙口。冷不丁老太太的眼皮又合了起来。跟神秘的机关一样,整个人切换回和气的做派。
和气得过分,皱巴巴笑起来:“大媳妇你不晓得事儿,这女子心肠坏得狠,就盼着我老婆子死,手里抢房契呢。”
夹着家庭纠纷,林雪春不说话了,省得白惹一身腥。
刘招娣转开了锁,拉着她走进去,也是不建议她掺和别人家事的意思。
“走了。”
宋于秋把一双儿女推进门,看了看那笑吟吟的老婆子,以及瑟瑟缩缩的章程程,把门带上。
外面打骂声骤起,刘招娣叹气:“母女俩不晓得犯什么冲,日日逮住点把柄就要吵闹。”
“不是婆媳?”林雪春提起眉毛。
“女儿嫁出去四五年,不知怎么回来娘家住了。有人说她家男人在外头养小媳妇,有人说是男人打媳妇,没个准话。总之这章老太太怪得很,外头人人称好,独独对这个大女儿不满意,养了三十年没一天不找茬的。”
“为的什么?”
“不为什么,许是不爱闺女吧。”
刘招娣咋舌:“不过我家婆婆说这章程程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与她来往不多,看不出什么。只能提点你一句,要是住这儿,别搭理他们家就好。嫁出去的女儿不会在家多住的,耍个性子等她男人来了,自然就接回去了。”
“我自家还顾不过来,才没空管别人家的闲事。” 多管闲事的苦头没吃够么?做好人要分值当不值当,瞎做好人早晚害死自己。
林雪春如是想着,走进院子里。
这宅院挺好。王君孩子心性,看得哇哇叫,说这里又宽敞又明亮,能抵上村里好几户人家的房屋。
阿汀带她去看镶嵌着水蓝色瓷砖的卫生间,有帘子有旧浴缸。玻璃彩窗色泽斑斓,洋得特别漂亮,她还笑嘻嘻说这辈子在这种卫生间里洗个澡,死而无憾了。
林雪春中意前头的小菜园子,宋敬冬喜欢房间大,能专门留一间当书房,给他收集书本挂书法。至于宋于秋。
他口上不言不语,眼睛直盯着院子看。
林雪春看在眼里,觉得年租八百在北通称不上贵。利落拿了主意,到隔壁签掉租凭合同,再回来仔细整理屋子。
提水的提水,拧抹布的拧抹布,还有扫地拖地的。五个人不多不少,连大扫除都能扫出新屋新气象的好氛围来。
窗户顶上灰蒙蒙的,林雪春搬着椅子喊:“冬子,来把那块窗子给擦了,灰不溜秋跟耗子似的,老不吉利。”
“这还能扯上吉利不吉利?”
年轻男丁宋敬冬成为大扫除中的主力,搬不动的碰不着的都喊他。他这人好就好在脾气,永远笑笑的,随叫随到。
在父母兄妹面前还有点恰到好处的孩子气,手指头沾着水,朝阿汀灰一块白一块的脸上洒。笑道:“你也灰不溜秋小耗子,哥好心给你擦擦啊。”
“不要不要,你走开。”
阿汀低头躲他的捉弄。
“赶紧的!”
兄妹俩小时候打得天翻地覆,后来情况大逆转。阿汀乖顺得很,但她越乖顺,宋敬冬越爱没事欺负她一下,这坏毛病死活不带改。
林雪春在他背上拍两下,权当给女儿出气:“就知道犯手贱,大老爷们欺负妹妹丢不丢人?丢不丢人啊?以后娶个媳妇也这样,看人家爹妈怎么收拾你!”
“疼疼疼。”
“啊我骨头断了。”
宋敬冬没脸没皮地叫唤,找阿汀求救。
他很能扮委屈,这套路玩上千百遍,阿汀一双眼睛看透太多。不理他。
宋敬冬揣着一脸悲伤:“别人都说丫头片子小时后粘着哥哥,长大就没良心,翻脸不认人了。我本来不信,没想到她真能没良心,看着我被打死,连句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