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遥不可及的存在。
你不需要我了。
因为这样而难过,变得患得患失,或许太过自私了。
但早在很早之前——落日余晖下坠,白日黑夜的交替刹那,他们手牵手屹立在山顶,许下长大的诺言。自那时起,她就想自私把他留在身边。
甚至想过,要是这份只针对陆珣的自私太坏了,要遭受因果报应。那她宁愿另做无数件好事作为弥补。
但他是怎么想的呢?
刹那间千百心思流转,好的坏的心理准备都建设好了。阿汀静静等待回答,看到陆珣垂下眼帘,眼镜下滑些许,截断小半深沉的眼珠。
“我变了,阿汀。”
那又怎样呢?
轮到阿汀沉默,沉默的反驳:不管变成什么样子,你还是可以早点回来找我的。
不能了。
他掀起眼皮,根根分明的睫毛抬起来望她。薄削的唇角勾出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轻柔:“变得太多了,怕你不要我了啊。”
嗓音被烟酒灼得沙沙,有点儿苦。
还很低微。
阿汀不禁一怔,连个单音节都发不出来。
陆珣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呢?
明明是很自由的存在,很高傲,冷冷拒绝同情拒绝怜悯。即使遍体鳞伤重病快要死掉,依旧不屑向别人低头,不轻易接受帮助。
猫一样的孤高,狼一样的凶狠。当年一言不合龇牙咬人的少年,有朝一日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阿汀被这件事情弄得回不过神来,心里头五味杂陈。沉默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是你想变成这样的。”
“……”
“因为没办法才变成这样的,对吧?”
他的喉结滚了滚,是那种很细小的动作。
没错。
看来是这样的。
阿汀忽而笑了,霍然伸出手,将左边的胳膊抬到他面前,翻转出细白小巧的手腕。底下的血管脉络隐约可见,在清冷的月光下莹莹润润。
“给你咬。”
她小小声的补充,“如果你想咬的话。”
这话画外音是:我们和好吧。再也不要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我不钻牛角尖了,你也别钻,我们还像以前那样要好。
好不好?
她望着他。那双杏仁眼柔光潋滟,犹如璀璨烟花炸在浩瀚夜空。
又不是狗,动不动咬你干什么?
想这样说的,但是轮到他哑然难语了。
皮肤之下的血液始料不及的沸腾起来,横冲直撞叫嚣着要挣脱出虚伪的壳子。陆珣忍不住用手掌根压了压额头,有点儿感到头疼,也有点儿想笑。
只有她了。
打从最初就是这样,被全世间厌恶丢弃的他,只有在她面前总是被爱着,关心着啊。
尽管不是现在的他想要的那种;
甚至只是带着同情怜悯的,对待落魄的动物的那种。
*
“我们走吧。”
她牵起他,绵软的手心将温暖传递过来。曾经他拉她在电闪雷鸣的山中行走,现在换她牵他,走在这冰冷琐碎的人间。
我想重新认识你。
她依旧瘦弱巴巴的一小只,淡然自若口出狂言的毛病,没得治。
你问。
他没理由没能耐拒绝她。走过转角,彻底失去光照了,于是问答在全然的漆黑中进行:
你当上军人了吗?
没有。
总教官真的不是你呀。
陆以景的活,被我抢了。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她问。
做生意,烟酒钟表,或许还要涉及更多。
阿汀如大多的女孩那样擅长文科,对数学商业政治稀里糊涂的。只是家里头提过‘投机倒把’的罪名,村边河头的老大夫也着重强调过。她印象很深,隐约觉着来钱快的生意,容易跟这个沾上边,容易被抓。
“不要做坏事。”
想了想,有的时候为了对付某些人某些事,好像不得不‘坏’一点的。小姑娘秉着严谨认真的美好品德,又补上:“实在要做坏事的时候,别被抓住。”
她相信他不坏,不太会乱来。
盲目信任。
陆珣如是评价着,但没兴趣揭开假面。毕竟他只考虑着让她亲近他,至于深的浅的他,人前人后的他,无所谓。通过什么手段也无所谓,他现在变成这种人。
“猫还好吗?”再没见过那样有灵气,会汪汪叫的小黑猫,阿汀很想它。
“还好。”
陆珣没说下次带她去见它。
不知不觉走到尽头的教室,阿汀伸手推门,旁边忽然冒出嘭嘭嘭的沉重脚步声,在楼道里不断回响。
又是谁?
圆形的灯光在斑驳墙纸上乱晃,能识别出这是手电筒的光。阿汀正想探头看看来人,冷不防被陆珣拉进教室里去。
雪白碎花的裙角在边缘悠悠划过,闻声而来的保安大爷给自己鼓劲儿似的,中气十足大吼一句:“谁?!”
“出来!”
大跨步抵达顶楼,他满头大汗,前后左右找不着人。
“这楼不让学生走的晓得不,别躲躲着,赶紧出来咱就当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