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破庙之中。
夜色深沉,黑幕低垂。
黯淡的月光从门窗中射进破败的大殿,虽有些许光亮,但仍是显得十分昏暗、阴森恐怖。
整座大殿之中,只有掉了色彩、断了一只臂膀的泥塑三清圣像之前,有一点微弱的烛光。
烛光似乎很吝啬,只肯将周遭五六步的地方照亮。
从昏迷之中醒来的男人怔怔地坐在地上,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的他的面色苍白,像是死过一次。
“我这是在哪儿?”男人开口问道。
他五十余岁的年纪,身体十分健硕,只是有些微微佝偻。
两鬓斑白,眼角鱼尾纹堆积着,略微有些浑浊的目光正茫然地扫时着大殿四处。
很快,他看到三个小乞丐蜷缩在墙角,犹如三只吓得瑟瑟发抖的鹌鹑,正警惕地看着他。
厚重笨拙的衣裤不见了,他来到了一个气候温润潮湿的城市。
枫叶红了之后不久,满眼都是冰天雪地,茫茫林海。
忽然,看到滚落在地上的馒头,“哎呀”叫了一声,赶忙捡了起来,在自己的衣服上胡乱蹭了蹭,又给男人递了过去。
自己和一个记不清面容的男子背靠背坐在咖啡厅中品着咖啡。
这一刻整座大殿向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几个人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甚至比他们还可怜,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他道了声谢谢,接过一只馒头,在衣襟上蹭了蹭,掰下一小块,放入嘴中,轻轻地咀嚼。
小鱼见他不说话,回身对自己的两个同伴招手,阿六和小四迟疑不敢上前,面前的这个男人发起疯来还是有些吓人的。
就好像随着车子的撞击,他的部分记忆就被强行地从大脑中删除了一样。
忽然,他一把抓住小鱼的手腕,嘶哑问道:“小鱼,你姓什么?”
不知跑了多久,在一个小巷子里,他看到隔壁的小巷里有两个黑影,其中一个还发出瘆人的惨叫。
他们不能生火取暖,也没粮食衣物充饥御寒。
“疼,疼……放手,放手……”
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他面色淡淡,听完之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身后的阿六和小四心里着急,那可是他们明天一早的口粮,给他吃了,他们三个岂不是要饿肚子了。
他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但这还不算什么,让他感到最为恐惧的是,他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叫什么。
前天,他遇到了这三个小乞丐,知道他们平时就住在这破庙里,在征得他们统一的情况下,住进了庙里。
再然后,画面骤然一变。
“老秦?”男人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我叫老秦?”
可是,男人怎么也想不起这回事了。
确实越嚼越甜!
再然后,画面又是骤然一变。
他是真的记不得了。
小鱼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着实吓了一跳,细嫩的手臂猛地回缩,可手腕却被对方的大手紧紧箍住,就像是被两只铁钳钳住一般,疼得泪在眼眶里打转。
“吃吧,你一定很饿了!”小鱼将馒头递到了男人的面前,语气中透着真诚。
本想让小乞丐拿去还钱,可对方却说这个东西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回收。
生计没了着落,他便跟着小乞丐们去乞讨,时常饥一顿饱一顿的。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即使说了他们也听不懂。
他问了医生,医生说他是被车撞了,撞他的人将他送到了医院进行救治,并交了一笔住院费用,叮嘱医护人员好好照顾他,但之后就没有再露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爬起,看样子是要去捡馒头。
“老秦,老秦,你在想什么?”
其中那个个子最小的还拿着一根木棒。
一大活人总不能让三个小乞丐养活吧?
今天夜里,他出了破庙,本想去河边捕鱼,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头忽然疼的要命,他就拼命地捂着脑袋跑。
男人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接过那两个馒头的意思。
男人苦笑一下,孩子就是孩子,想得跟大人完全不一样。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这个老头是个好人,不会伤害他们的,起码在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
他依稀记得自己身上带着钱包来着,但翻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没有找到,甚至不见一个大子儿,只有两枚电话币。
有的人觉得脑袋有点疼,一摸,耳朵就掉下来了。
现在,男人已经是
他猛地一撒手,小鱼身子登时向后仰去,摔了个屁墩儿,两个大馒头也骨碌碌地滚落到地上,沾上了泥土。
二十几天前,他醒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地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袋时断时续地疼,有时候疼起来简直是要命。
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仍是头痛欲裂,觉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慌忙闭上眼睛。
幸亏小鱼及时出手,用一根木棒将男人打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