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经中午了,大家伙奔波一上午,饥肠辘辘,灵甲便快手快脚煮了一锅腊肠饭,只放了些干菜萝卜丝。
没办法,燕州穷啊!他们初来乍到,想买把青菜都找不到地方……
“小青,吃饭了!”
小青正在棚子里给马儿洗刷,闻言头也不抬:“等一会儿!”
这些马儿赶路可辛苦了,如今又瘦了些。而且身上脏兮兮的,待会儿喂草料肯定吃得也不香,他得好好给他们清洗干净才行。
郑医师在旁看着,心想:
这徒弟虽然笨笨的,可对待马儿尚有这种心思,以后自己养老是不愁了……也行的!
于是美滋滋抬高下巴,又去一旁坐着了。
他身上的棍棒伤可算才好,如今出门总是不用拄着拐杖了,也轻松许多。
白麓已然饿旳不行了,此刻撸袖子走上前去:
“哎哟,你怎么这么磨叽啊!马儿又不像人……”
一边说着,一边提着水桶哗啦啦往下浇,小青便喜滋滋一笑:
“姐姐你真好!我提不动这桶的……这边这边,这边我刚刷过,冲一冲吧!”
时阅川在旁看着,也不由莞尔。
灵甲一身热汗的凑过来:
“公子,你就没点别的想法吗?”
……
他痛心疾首:“阿麓姑娘都在干这种粗活了呀!你难道不应该展现一下男儿气概吗?”
时阅川好无辜:“可是灵甲,他们就剩这一匹马没冲了,我们两个人凑上前去,再加一个小青,你觉得还能腾挪开吗?”
啊,灵甲为他操心的样子,竟有些母爱的感觉呢!
“那你,那你……”灵甲不由气结:“那你完全可以替一下阿麓姑娘的工作啊!”
时阅川看看只剩下马屁股没有冲刷的工作,此刻不由无奈:
“就提个桶的事,我也要去吗?”
——这是提个桶的事吗?!
灵甲恨铁不成钢。
“公子,你不能这么没出息的!”
时阅川:……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灵甲。
当年自己跨马游街,又深受陛下信重的时候,灵甲可从没想过自己没出息的。
他暗自思忖:莫非自己果然是沉寂太久了吗?
不过,等到沿途一应事情编撰成文,回京后面呈陛下,前途倒也不需要太过操心。
只是这事灵甲明明也是知道的,怎么如今倒像是忘了个一干二净?
早把“公子没出息”刻在脸上的灵甲哪里还记得这种小事,此刻只心痛道:
“阿麓姑娘虽说原先有些小毛病,可她很看重公子的!我都听到了,好些个秘方,全部都说给公子听了。。”
“这样一片拳拳爱心,公子,你怎么不知珍惜呢?”
“要知道,哪怕咱们娶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人家也不能这样毫无保留的!”
正说着,白麓已经扔了空桶重新洗了手脸过来了:
“灵甲,待会儿烧些水我泡个澡吧,这天热的太难受了。”
灵甲喜笑颜开,瞬间抬高嗓门应了下来:
“好勒!孟大叔送的那个浴桶,是公子收着还是在咱们车上?我待会儿找过来再刷洗一遍!”
饶是白麓最近已经习惯他越发热情的态度,此刻仍有些卡住了。
倒是时阅川眉心一跳——
“不必了灵甲!”
他认真道:“那泡澡桶还是我来刷洗吧。”
灵甲半点没觉得不对,反而给了时阅川一个极欣慰的眼神,此刻满意极了。
还低声赞道:
“公子,你早该这样主动了!”
“在湖边你都愿意替张百里的妻子洗刷粪桶,如今帮阿麓姑娘洗刷一下泡澡桶,也是应有之意!”
……
时阅川面色复杂。
他作为一个讲究的大家公子,当然是不想洗刷粪桶的。
但那会儿见张百里的妻子心怀怨恨,人又苍老憔悴,显然生活很是辛苦,便想着借用自己的劳动,来拉进关系,这才方便缓一缓对方的怨愤之情……
没奈何。
他这边刚起了个头,那头阿麓乱拳打出,直接让张百里的妻子把事情想的透透彻彻,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
等于说他白洗刷了个粪桶。
至今想想,仿佛都还能记得那臭味,讲究的大公子面如菜色,扭头又去重新洗了手。
……
这边刚端起碗来,院子的大门又被敲响了。
白麓迅速的夹起一块腊肠塞进嘴里,含含糊糊道:“我不管来的是谁,反正我得先吃饭!”
她都没有挑剔今天饭菜简陋了,就想快点吃。
小青打开门一看:“众位姐姐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之前帮忙打扫的妇人们。
这样年轻的少年叫她们姐姐,众人又是一阵喜笑颜开:
“小阿弟今年多大了?还有多久成年呀?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啊?”
还有人上手就来摸他的小脸蛋,又看了看这小身板,最终无奈叹气:
“唉,阿弟倘若多吃些饭,再长几年,那估计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