峥嵘,只是站在那里就能以气势压人。
——或许他是可怜我这一点微薄道行,说不准进门前还刻意收敛过灵力。
柳毅的脑海中突然跃过这一个念头,面上竟带起一个微笑,自己三两下把碗筷收拾干净:“真君过来坐吧。”
真君回首,见柳毅已经把桌子整理出来了,正在倒茶,便没有推辞。
两位敖氏驸马相对而坐。
这场景对他们而言都不陌生。
——四海敖氏中,除了敖灼出生的西海之外,泾河龙宫便是显圣真君最常造访的地方了。一来是泾河比邻云河镇,而镇中住着三圣母的后代,杨戬从没有忘记要照看他们;二来是敖清先前龙珠损毁,伤势恢复起来极为缓慢,膝下却还有一个小小的柳琢,杨戬便时常前去探望,搜罗到合用的灵丹妙药了才会送过去。
因敖清时常陷入昏睡,作为她的夫君,柳毅自然要站出来接待妹夫。
他起先还很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能和传说中的三界翘楚说些什么。自己这区区两百余岁的寿数,所见所闻,有什么能够拿出来和显圣真君说道的呢?
便只能硬着头皮聊些琐事。
说小琢担心娘亲,修炼的时候都经常走神;说西海叔父前些时候也来过了,还特意带上了三太子,拎着他的衣领催促他试试佛门的办法,能不能尽快治好敖清;说敖清不知做了什么梦,某一日突然哭着醒来……
“……嘴里喃喃念着‘阿灼’。”
说到这里,柳毅突然自觉失言似的住了口,面露歉疚之色。
坐在他对面的显圣真君默然片刻,温声道:“她与五公主一向感情深厚。”
——于是,敖清在他这里的分量也与旁人不同。
在她昏迷时,杨戬还曾帮忙教导过柳毅。毕竟他能踏上修炼之路,全赖敖清以龙珠为其洗髓,一旦没有了这只推手,柳毅的衰落几乎是肉·眼可见,整个人的精气神再不能与从前相比。
这个凡人曾经服用过杨戬当做新婚贺礼送上的昆仑灵芝,面容永不老去,但是有一段时间,杨戬在泾河龙宫见到他时,却觉得眼前的柳毅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气息枯朽得像是从根系开始发黄的野草。
可显圣真君不想让敖清醒来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这样一个柳毅,不想让敖灼的五姐姐也承受一次挚爱死别之痛。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比杨戬更懂得那般滋味。
显圣真君便开始指点柳毅修炼。
敖清天资不比敖灼,不能像敖灼教导栖光一样,为自己的丈夫量身打造出一门功法来,柳毅便跟着妻子学些龙族的法·门,好在他体内本就有敖清的龙珠真元,也算得上是两相契合。
不过显圣真君身为玉虚宫三代首徒,便是再如何的触类旁通,但信手拈来就能指点他敖氏的法门,柳毅还是忍不住有些惊讶。
杨二爷却只是笑了笑。
“她从前常与我切磋。”
只这一句,便不再往下说了。
那些他们在真君殿朝夕相伴,就着一招剑式、一个阵法,便可以有来有往说上许久的日子,胸襟宽广的杨戬不想拿出来与任何人分享。
“我原先受真君照拂颇多,也一向知你法力高深,终我一生也难望项背。”
柳毅递过去一杯茶,看着杨二爷接过了,这才慢声道:“可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回想前尘,却发觉我还是低估了真君。”
显圣真君将茶杯捏在指间,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杯壁上,任由清淡的茶香染上他的手指。
他一时未答。
柳毅便自顾自接了下去:“你对四海敖氏的了解,远超我的预计。那时泾河邪气已然泛滥了,我在龙宫设下白日舟,又在小琢的寝殿准备了可使兽族昏睡的沉金木,以真君的本事不可能察觉不到一点异样。可我请你单独前去大殿,你竟真的把哮天犬留下来陪伴小琢,任由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我以为是自己藏好了手脚,侥幸骗过了你,可醒过神来,才知道原来真君一早便发现了。”
柳毅长叹一声。
“真君那时配合我,是要当面拆穿我?”
显圣真君抬起头来,目色浅淡,未曾有一丝自得,平淡得仿佛一切只是柳毅的臆想。
但好歹做了两百年的连襟,柳毅知道,这便是真君的回答了。
或许以敖清为阵眼驱动白日舟,确实出乎杨二爷的预料,也成功压制了他的反击,可杨戬的后手同样不在柳毅的料想之内。至少供奉在云河镇刘氏后人家中的杨戬与三圣母的神像,柳毅在泾河龙宫长居两百年,也没有丝毫察觉。
就算三圣母无法及时赶到,但倘若拼个两败俱伤,以真君一人之力,当真就破不开柳毅篡改后的白日舟么?
——不可能。
敖清外表看上去再柔弱,也是执掌一方的敖氏真龙。她可以耽于梦境,舍不得梦中那个笑着唤她“五姐姐”的阿灼,但她不会永远沉溺于此,迟早还要背起她身上的重责大任。即便敖清自己醒不过来,杨戬也不能坐视她被抽空灵力,最后虚耗而亡。
两害相权取其轻,重伤了还能休养,丢掉性命却难再复生了。
至于显圣真君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