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盒都原封不动地装回,然后放进垃圾袋里,再扔进垃圾桶。
用剩余的纸巾擦一遍桌子。
她和姜瓷宜的用餐习惯都还不错,所以没有弄到桌子上,简单擦拭过后就结束。
已经接近十一点,医院里安静很多,从窗户望过去,楼下都没多少人,连街边的车都少了很多。
静谧的气氛中,姜瓷宜操纵着轮椅去卫生间洗漱。
没有管程星的存在,直接把程星当成了透明人。
程星站在病房中间,心酸又难受。
卫生间的门紧闭,依稀能传出水流声,没一会儿,素面朝天的姜瓷宜操纵着轮椅出来。
刚洗完的脸很清爽,跟之前没多大差别,只有鼻尖有些泛红。
程星故意站在了卫生间和病床的中间,但姜瓷宜操纵着轮椅从她身侧路过,也没抬头看她一眼。
漠然。
还有恨。
那恨意很浅淡,程星只在第一天穿来时在姜瓷宜眼里看到过。
那时的姜瓷宜眼里迸发着恨不得能跟她同归于尽的恨意。
可后来,从她开始一次次试探时,那恨意逐渐便消失了。
却没想到,今天又一次出现。
分明她们今天还聊得那么愉快,她们共同探讨星星月亮,探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程星恍惚间找到了以前跟笔友寄信时的自由和舒适感。
高中那会儿,学校流行交笔友,大家都会在网上认识新的朋友,然后互换地址,给对方写信。
在有网络的年代,她们还想要保留文字最原始的魅力。
程星起初有好几个笔友,可给笔友写信很耗费精力,高考作文八百字,她写得都有些费劲,所以后来有些坚持不下去,给笔友们写得信也越来越没意思,慢慢地,就跟大家断了联系。
但其中有个叫“瓦片”的女孩,每隔一个月就会给她寄信,讲自己在学校的事情,说她在学校好像不太受欢迎,讲她奶奶给做了什么菜,讲她家里种的茉莉花。
程星跟那些笔友们互换地址之后就把联系方式删了,互相约定只用寄信的方式来交流,所以她已经没了瓦片的联系方式,本来想着像跟其他的笔友断掉联系那样,也这么跟瓦片断了。
却没想到,瓦片很执着,她似乎没什么朋友,所以每个月都会给她寄一份信。
逐渐,程星会跟她聊最近新出的电影,新买的书,妈妈给做的糖醋排骨,外公外婆给的压岁钱,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偶尔还会夹杂着烦恼,譬如期中考试排名掉了,模拟考时分数断崖式下跌,高考填报志愿时发现考出来的分可能上不了心仪的学校。
程星固定地跟她保持着联络,还会在信里鼓励她。
她在信里跟程星说被女同学关在厕所待了一晚上,那里没有灯,她都快吓得昏迷过去,程星让她拿把刀放在桌上,看谁再欺负她,她就拿着刀闭眼乱砍。
但要拿没开刃的刀,不能真的砍伤人,不然要坐牢。
她说自己从那之后就有幽闭恐惧症,不敢一个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待着。
程星问她有没有人能保护她?告诉父母或者告诉老师。
她说自己无人可靠,程星便鼓励她要强大起来,人只要没有软肋,一定就是最强大的。
那时候她们最快的频率是半个月通一次信,起初程星的文笔并不好,捏着笔很久写不出来几个字。
但为了可以有更好的文笔来描述她的见闻,为了把自己不太有趣的生活写得有趣一点,她会看各种各样的书,也会跟笔友分享自己最近看的书,甚至有时一封信里会是一整篇书评。
起初她写完那封信
自己再看时很忐忑,会担心笔友嫌弃。
却没想到再收到回信,瓦片第一句便是:亲爱的禾苗,你推荐的书我读了,看完如你一样,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瓦片也会把回信写成书评,却是跟她完全不同的角度。
久而久之,程星喜欢上了看书,等到她大学的时候已经可以跟笔友写两千字的长信。
程星会在信中交代自己的现状,说自己读了喜欢的专业,离家也很近。
笔友有说过自己的专业,很巧,也是法医。
但她说自己没有天赋,解剖尸体很害怕,站在实验室里会忍不住腿颤,大学第一节解剖课,她吐了个天昏地暗,可能要考虑转专业的事情。
程星既鼓励她,也劝她如果真下定决心就勇敢去做。
后来大概是她决定了转专业,发来的信字数也越来越少,寥寥几笔,没有了零零碎碎的生活,只言片语里也只剩惆怅。
逐渐地,程星收不到她的回信。
三个月之后,程星给她寄了一份带着自己手机号码的信,表明自己对她有朦胧的好感,如果说瓦片对她同样有这种感觉,那可以给她打电话或是发短信,她们可以约一次线下见面。
却没想到,程星再没有收到过回信。
程星一直将这段没有见过面,也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感情,称为初恋。
而今天,姜瓷宜坐在书店里看书的氛围感,满足了她高中时很单纯美好的想象。
所以后来跟她聊天,很舒适,也很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