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却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了他的恶行,要让天下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曾经的昏庸,曾经的不齿。
还有什么样的复仇。
能比这狠毒。
太上皇一瞬之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所在意的东西,一朝之间荡然无存。
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
逼着他。
当周恒的人从怡安殿内将他的印章取过来时,太上皇也彻底地看不清那诏书上写的是什么,只浑浑噩噩地盖了上去。
之后才抬起头来,问周恒,“如今,我可以走了吗?”
周恒点头,“恭送父皇。”
王钊这才放了王公公,王公公上前搀扶着他,哭着唤了一声,“太上皇......”
太上皇手一招,打断了他。
一个字都不想听。
身后周恒将那平反的诏书又交给了王钊,“去地牢,让朱侯爷画押。”
当年曾参与剿灭秦家的每一个人,如今都得忏悔。
太上皇,周恒,朱成誉。
那诏书上的名字,一个也不能少。
而如今他站在这,也不只是周恒。
还有周绎。
他欠了秦家。
今日该他站在这里为秦家讨回公道。
若不是他同秦漓的那场婚事,让秦家卷入了党争,秦家又怎会遭如此大劫。
秦家人才是最为无辜,最为悲惨之人。
周恒交代完。
便依照诺言,去了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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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的臣子终是回过了神,没有人脸上轻松。
尤其是吏部的尚书。
今日这些,他又该如何记载。
等到众臣子慢慢地散去,吏部尚书才去偷偷找了左相,左相正走在前面,身后突地一阵脚步声,回头便见到吏部尚书。
“相爷,能否借一部说话。”
那史册上该如何记。
两代君王,他难不成都要记上去,会不会掉脑袋不说,可这事怕是吏部有史以来都未见过的怪相。
左相是朝中老臣,虽平时说话刻薄,可他的一番见解,没有人不信服。
如今尚书找上门,左相轻松地道,“这有何难?”
尚书看着他。
左相便道,“今日陛下的罪己诏里,可有提起他为政后的罪过?”
吏部尚书思索了一番,摇头。
左相又道,“说的都是为太子时的所犯之罪,陛下登基以来,待韩家,还有太上皇后是什么态度,你们看不见,还有,登基之后陛下颁布的超纲,哪样不是造福百姓?你怎地就不懂?陛下早就在忏悔了,那些罪孽,也就至于了他登基之前。”
礼部尚书恍然大悟。
忙地向左相道谢,“多谢左相。”
那史册如何写,他明白了。
犯下罪过的是太上皇和太子周恒,不应写上“乾宣帝”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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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最为轰动的那阵,姜漓在长春殿才睁眼。
入眼没看到小哑巴。
却看到了太上皇后坐在了床边。
姜漓一惊,忙地起身,却被太上皇后拉住手,紧紧地握住。
“孩子。”
姜漓疑惑地看着她,直到看到太上皇后眼里的泪,才意识到不对。
还未等姜漓回过神来,太上皇后却是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咽哽地同她道,“阿漓,受苦了。”
姜漓便知。
她认出来了。
那心头突地一酸,情绪瞬间崩塌,僵硬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松懈了下来,脸颊小心翼翼地搁在了太上皇后的怀里。
良久才轻轻地唤了声,“姨母。”
当年母亲同太上皇后结为了姐妹,她私底下便一直唤她为姨母。
姜漓这一声唤出来,太上皇后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只一个劲儿地顺着姜漓的背,生怕她再受苦般,哭着道,“漓儿别怕,姨母在这,姨母护着你,啊。”
姜漓埋下头,缩进她怀里。
那慢慢起伏的肩头,和隐隐呜咽的声音。
只要了太上皇后的命。
太上皇后紧紧地抱住她,摸着她的头道,“漓儿,我苦命的孩子。”
她不敢去想当年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让她到了跟前了,都不敢同她相认。
这些年,她到底又是如何熬过来的。
“回来了就好,八年了,漓儿,都快过去了,相信姨母,别怕。”太上皇后脸上的的泪水也决了堤。
绎儿事先没告诉她。
便是怕她忍不住情绪。乱了计划。
如今能让她坐在这儿,同她相认,那便是时候到了。
秦家该见光了。
她的阿漓既然回来了,就该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上。
不会再有灾难。
谁也不能伤害到她。
太上皇后轻轻地将她拉了起来,温柔地道,“让姨母好生看看,我们的漓儿,长大后是什么模样,姨母竟然没能认出来。”
姜漓慢慢地抬了头。
眼眶早已是一片殷红,那双眼睛却是头一回对着一个人有了依赖。
八年后,姜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