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洵抬起右手,抓住姜沅纤细的手指,让她的掌心慢慢贴在他脸上,神情严肃道:“摸摸看,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将军的这个要求有些出乎姜沅的意料。
她愣了愣,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几下。
他的脸颊线条硬朗,肤色是自然健康的,只是因为冷白的颜色,给人一种坚硬有力的质感,姜沅摸了摸他的脸,又轻轻捏了下他英挺的鼻梁,便收回手默默思忖起来。
一个人,想要完全改变外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耿千户的肤色黝黑,与将军的肤差极大,这一点,涂上黑粉勉强可以实现,但将军的鼻梁高挺,眉骨刚毅,若是将这种骨相伪装成平常的五官,仅凭涂脂抹粉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易容这一种方式,基本可以排除掉了。而动用削骨推骨的医术,虽是可以实现这一种效果,但用时较久,而且一旦动用这样的医术,便难以再恢复原貌。所以,将军也并非动用了什么特殊的医术。
不过,听说江城有一些能人异士,可以根据人的五官做出一张与肤色相近的面皮,那面皮与面具的功能类似,只是质地极软,贴在脸上之后,除非细看,否则很难发现端倪。若是将军戴上这样的面皮,再加之耿千户是他的属下,将军对他的行为举止已极为熟悉,刻意模仿一番,瞒过众人的眼睛并不算难事。
想了一会儿后,姜沅道:“莫非是将军覆上了能够以假乱真的面皮?”
这些年,她走了不少地方,见闻比闺阁女子广泛许多,竟连这都听说过,且能很快推理出来,裴元洵唇角微微勾起,目含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正是,不过,此物并不安全,长久戴在脸上,会对皮肤有损。”
提到面皮的害处,他的语气淡然,根本毫不在意。
他对肌肤是否有损并未放在心上,姜沅却一下子担心起来。
她再次抬起手来,十分郑重仔细地摸了摸他的脸,视线也从他的眉眼逡巡到唇畔,每一寸地方都没放过,直到确认他的皮肤并无受损之处,才轻轻舒了口气。
不过,她看得认真,裴元洵沉默无言,呼吸却悄然加重了几分。
她的嫩白指尖像带了一簇看不见的火苗,所经之处,带来一种奇异的灼热,可她却全然没有异样的念头,那双潋滟的眸子微微睁大,只是仅仅以大夫为病者看诊的态度,仔细地打量着他的脸。
她认真盯着他看的时候,浓密纤长的睫毛轻轻眨动,她方才刚喝了清茶,唇瓣上有几粒细小晶莹的水珠,犹如春花染露,娇艳欲滴。
裴元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唇看了会儿,突然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去。
他的手劲很大,随着他前倾的动作,那大掌便下意识握紧了姜沅的腰。
腰上突地一紧,察觉到他想要做什么,姜沅微微一怔,耳根又开始发热起来。
她转眸瞥了一眼角落处,身子下意识往后一撤,想要赶快避开他,不过,那只大掌的反应更快,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裴元洵已扣住
她的后脑(),俯身贴近她的唇瓣。
距离仅有咫尺之遥时⒌()⒌[(),角落处突地响起睡意朦胧的哈欠声。
慧儿打着哈欠醒来,她睡眼惺忪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不由有些发懵。
小姐的手覆在将军脸上,将军的大手揽住小姐的腰,他们俩离得很近,将军的头都快凑到小姐脸上了。
慧儿迷茫地揉了揉眼睛,道:“小姐,将军,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声音,裴元洵的动作微微一顿,姜沅的手也僵了僵。
慧儿年纪小,才过了十二岁生辰,万不可教坏了她。
复杂的眼神对视片刻,几息后,两人同时松开手,各自迅速坐回原处,拉开了距离。
裴元洵不动声色地挺直身板,正襟危坐,低头批阅公文,姜沅也拿起方才未看完的医书,随便翻开一页看了起来,道:“将军迷了眼,我帮他吹一吹。”
原来如此,慧儿深信不疑地点点头。
她不会骑马,小姐坐的马车又大又宽敞,这马车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她方才吃饱喝足便有些发困,睡了好大一会儿来才醒来,也不知这会儿到了何处。
慧儿道:“小姐,咱们走了一天路了吧?快到清远县了吗?我可想夫人和小小姐了。”
剩余的路不足百里,快马加鞭,赶在日落之前,一行人终于到了清远县。
宁宁和外祖母接到了娘亲和爹爹要来的信,已在巷子口等了许久,待见到姜沅从车上下来,宁宁迈着小短腿飞快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娘亲怀里,直抱着她连亲了好几口,道:“娘亲怎么才来?”
见到女儿,姜沅又抱歉又高兴,她用力亲了亲宁宁的小脸蛋,又转眸看向母亲,眼圈不由有些泛红,道:“都怪我不好,让母亲和宁宁久等了。”
景夫人慈爱地看了女儿一会儿,眼神一转,便注意到了一旁负手而立的裴大将军,裴元洵恭敬地拱手请安,道:“见过伯母,路上遇了点意外,晚辈送姜沅回来。”
景夫人心绪复杂地点了点头,道:“奔波这么多天,别在外面站着说话了,先到家里来歇一歇。”
姜沅来之前,已给母亲连寄了几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