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扬尘的目光沉了下来,牙关咬紧,他必须要拥有自己的话语权。
脱离流量的束缚,以实力说话是其一,摆脱欧俊韬的掌控是其二。
否则他永远是欧俊韬的提线木偶。
今天的戏份依旧密集,剧组算是要把这个度假村能提供的场景全部好好地用一回,因为这里的别墅采光都特别好,画面非常有质感。
取景的别墅三层本来是陆屏枫的卧室和一个巨大的露台,剧组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将露台布置成了电影里第二位受害者的遇害现场。
透明的阳光落在露台上,穿着白色纱裙头戴玫瑰的年轻女孩如同舞蹈一般向后弯腰,日光在她向上翻起的睫毛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无数利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刺目的红色在她的纱裙上渲染出大片大片的花,像是从地狱中盛开而来。
女孩的表情痛苦,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她死前也曾奋力挣扎,但命运对她没有任何怜悯。
今天的第一场戏,便是洛屿饰演的温煜驰跟随自己的师父到现场取证,做初步尸检。
叶盛宜给洛屿画的妆非常日常,他穿着一身休闲衫,戴着发套、鞋套走到了露台的入口处。
他的师父已经先一步拎着箱子进入了现场。
不相干的工作人员撤离了现场,这一幕戏他们必须速战速决,不然扮演尸体的女演员将会非常辛苦,而且重拍一次,女演员身上的道具就要重新调整一次,她还必须一直保持下腰的动作。
所以每一个演员,包括群演在内都提起十二万分的仔细。
随着打板声响起,摄像机推进,给了温煜驰一个脸部的特写。
他的脸上是平静而客观的表情,从工具箱里取出了手套,戴上之后略微整理了一下指尖,他的手指修长,弹起手套边缘的动作有一种冰冷的性感。
“师父,我来了。”温煜驰弯腰,拎着箱子走了过去。
为了不破坏现场的血迹,地上铺了一层板子,温煜驰小心地踩在板子上,一步一步靠近那具美丽的尸体。
这时候一阵风吹了过来,将受害者的纱裙扬起,红色的疯狂与白色的纯粹交织在一起,构成日光下的深沉与放肆。
当纱裙落下的瞬间,露出温煜驰的眉眼。
他弯着腰,戴着帽子和口罩,只有那一双眼睛温润明亮,像是深夜里的萤火飞入晨光里。
这一瞬的温柔仿佛是命运对受害者最后的补偿。
温煜驰按照流程,完成了初步的取证。
他和师父记录着每一剑的角度,预估造成的伤害。
刑警队长赵思沉走了过来,对正在取证的警员说:“已经确定了受害者名叫谢缊,是美术学院的大一新生。”
温煜驰抬起眼帘,看向受害者的眼睛,仿佛一场无声的对话,“她学的是美术吗?我看她这个体态,更像是练习舞蹈的。”
赵思沉看着手头上的资料回答:“她确实学习过舞蹈,也因为这点,她在半年前还当过我们大画家陆屏枫的模特。陆屏枫以她为原型,画了一幅作品《落日与荆棘》,这幅画在完成之后三个月在佳士得拍卖会上售出了四千六百万。”
温煜驰蹙了蹙眉,“我以为画家的画……都得等他们去世之后才会这么值钱。”
赵思沉笑了,调侃道:“同样的话,等见到那位大画家的时候你最好在说一遍。我也想知道他还活着,为什么他的画就能这么值钱。”
温煜驰垂下眼,给受害者的脸拍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对赵思沉说:“那幅《落日与荆棘》是什么样的?”
赵思沉在网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不是非常清晰的照片,然后用手机对着受害者比对,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简直不能说是模仿,而是一模一样啊。”
“是么?”洛屿起身,来到了赵队的身边。
那幅画明明用了些许明亮的色调,但却透着一种世间美好事物被污染毁灭的绝望感。
画面上的女人只有一个弯腰的形态,无法识别她的脸,只能隐隐看到她的恐惧和呼救。
“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收藏这样的画,不觉得看久了心里会出毛病吗?”赵思沉问。
“因为真正心里阴暗的人,能在这样的画面里感觉到生机。你看这幅画里女子的腿部和手臂的肌肉,明显是在用力,她在挣扎,要从万丈荆棘的压迫中直起腰来。”
“可能你们法医看的角度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我感受到的是画面的绝望,你看到的是身体的挣扎。”
“还有灵魂的不甘陷落。”温煜驰看向受害者,“虽然还没有开始正式解剖,但我和师父都认为凶手的每一剑都避开了让受害者即刻死亡的要害,让她亲身体会到了痛苦和死亡降临。直到最后一剑,刺破了多处内脏,造成了大出血。”
赵思沉咬牙切齿:“真是个畜生。”
温煜驰骤起了眉头,目光仿佛透过那个可怜的女孩看进地狱深渊里,“也许是一群畜生。”
此时的顾萧惟和聂扬尘一左一右坐在盛导的身边,看着镜头里的温煜驰。
他清润的五官仿佛沁透了鲜红的血液,延伸出一种浓烈的美,像是腐草烂泥中的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