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玄空门上下都得知了殷棠的死讯。
楚郁升不信,直到他亲眼看见殷棠的尸体,他才确信,殷棠真的死了。
“他怎么会死呢?明明昨日……”楚郁升的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中,明明昨晚他还见过殷棠,那人还与他交谈。
怎么今日就死了呢?
掌门拆了殷棠给他的信,看完后老泪纵横,顾忌着此处还有不少小辈在场,掌门将剩下的信件一股脑塞给了骆城云,而后走了出去:“见完他最后一面,你们便走吧。”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掌门走到屋外,问道:“龙霄呢?把人给我押过来。”
骆城云有些诧异地望着手中的三封信件,没想到殷棠还会同他留信。
当他回过神时,楚郁升也消失了。
他、席珩、楚郁升,殷棠给他们每人都写了一封信,楚郁升的捏在手中最厚。
“他去了哪?”骆城云问道。
席珩:“不知,说是想一个人静静。”
“也好。”
回去之后,骆城云把席珩的那封信交给他,同他说道:“殷棠给你留的。”
席珩脸上的惊讶之色不比他少。
两人同时拆信,入目便是满满的字迹。
骆城云倒是头一回知晓,殷棠的字,原来写得那般好。
[元清师叔亲启:
我知师叔不喜我,可我还是想告知师叔,这玄空门内,你是我唯一敬仰之人。师叔品性高洁,天资过人,不瞒师叔,殷棠曾经的梦想就是能拜入师叔门下,可惜,再也实现不了了。]
似乎是趁着最后一次机会,在信中殷棠将他所有想说之言,一同倾尽。
骆城云看完了他年少时的经历,得知了他不为人知的小秘密,也知晓了他为何屡次针对龙霄,因为嫉妒,龙霄轻易得到了他这辈子所不能及的东西,殷棠便越发瞧龙霄不顺眼,即便在龙霄被元清收为徒之后,他也从未放弃。
[我看得出来,龙霄并非良人。此人生性冷漠,睚眦必报,又极擅于蛰伏忍耐,师叔日后定当多加小心才是,好在师叔想必已认清了龙霄是什么样的人,已将他逐出师门,可谓痛快。]
[比起龙霄,我更羡慕师叔,若是我能早些开始修炼,许不会落到今日之下场,可惜,我终归是晚了。]
[愿师叔日后前程似锦,道途顺遂,劳烦师叔替我好好劝解楚郁升,他、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是个好人,很好的人。]
骆城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殷棠给他的信与殷棠平日里呈现出的形象完全不符,没了骄纵与狂戾,更多的是从容赴死的平静之感。
他默默将信收了起来,见席珩眼眶泛红,想必殷棠在信中也与席珩说了不少掏心窝的话。
“他可真傻。”席珩说道。
“是啊。”又蠢又毒,直到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
“我或许错了。”席珩后悔,“我不该阻挠他与郁升的交往。”
殷棠或许对不起许多人,但他对楚郁升,算是尽心尽力,在临死的时候,还在担心楚郁升。
“你没有错。”骆城云告诉他,“若他俩再交往下去,楚郁升迟早会被他影响。”
“我总算明白,为何郁升会如此喜欢他。”席珩以往一度不能理解,楚郁升与殷棠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就混到一块去了呢?
在读了殷棠的信后,席珩懂了。
殷棠并非完全的恶,原是他将他心里的善,都留给了楚郁升。
“殷棠一死,最难受的也会是他。”骆城云说道。
“这是殷棠留给他的信,你要亲自交给楚郁升,还是我替你去?”
席珩目光闪烁,终是不忍:“你去吧,顺便帮我看看他。”
“好。”
等骆城云找到楚郁升时,他正站在庭院门口发呆。
“不回去来这做什么?”骆城云问他。
楚郁升浑身一僵,而后说道:“这是我与他初遇之地。”
那日,他便是站在这儿看见了挥舞着鞭子的殷棠,红衣张扬,鲜艳似火。
可现在院子里空空荡荡,唯有两三个在清扫落叶的杂役弟子。
再不见殷棠的身影。
骆城云知他心中难过,也不多劝,只是说道:“你师父很担心你。”
“是弟子不好,让师父担忧了。”
“这是他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随后,骆城云将带来的信件交至楚郁升怀中。
殷棠给楚郁升留了厚厚的一打信,比他们所有人的信加起来都还要厚。
楚郁升拆信的手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沿着边撕开了信封,低头看了起来。
信很长,他看了许久,骆城云在一旁默默等待。
楚郁升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死咬着唇,直到口中尝出血腥的气息。
光看信的厚度也知道殷棠对楚郁升有许多的话要讲。
骆城云没有看殷棠具体在信上写了什么,而是听着耳边楚郁升压抑不住的呜咽,悲愤的情绪让楚郁升像只受伤的小兽,努力克制,却又抵不过身体的自发反应。
直到读完信的最后一行,楚郁升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