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自赵誉的言语中听得一抹无法忽视的寒意。
他注视着她, 眸光深邃而幽暗。两人朝夕相处,她已学会如何从他面上分辨情绪。
他不高兴。嘴角挂着讥诮微冷的笑意。
他在她等她表态,等她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要的是顺从,是认同。要她站在他这一方,支持他的决定。
当着顾淮生面前, 证明在她心里, 他是更重要的。
眼前, 这就是福姐儿的生死难关。
走过去, 雨过天晴, 继续做她在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滋润日子。她和她的华阳会过得很平顺,就是有人想在她母女身上打主意, 也要掂量掂量若是图谋不成将有什么后果。
前有温淑妃齐嫔,后有徐嫔和光华, 无论资历如何, 与赵誉的情分如何,在福姐儿的事上, 谁也没能讨得半点便宜。
这就是圣宠的力量,这就是皇权的体现。只要是赵誉喜欢的,不管有多少人不高兴,都起不到任何作用。这宫里, 甚至这天下, 只能顺他者昌,逆他者亡。
可顾淮生做错了什么?
福姐儿与他是旧识,少时一起长大, 十来年的兄妹之情。他什么都不曾做过,他对她那样好,在过去的那么多年中的温情陪伴难道比不过赵誉这个中途强势左右了她人生的人?
她能为了那些好处而枉顾他的终身幸福吗?
他与岳凌甚至都不认识。
就因赵誉的一点怀疑,而把一个陌生人推到他身前去?福姐儿不想那么自私。
“皇上,妾认为……”
她回视赵誉,目光毫不退缩,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伸手过去覆住他的手背:“皇上,妾认为,不妥。”
赵誉瞳孔猛地一缩,继而勾了抹冷凝的笑意在唇畔。
他声音低低地,回握住她覆上来的手,攥住她的手腕稍稍用力,“爱妃,你不若与朕说说,这门亲事究竟哪里不好?还是,爱妃不想顾卿他成婚?”
福姐儿没有去看顾淮生。她和顾淮生乃是兄妹情分。赵誉的怀疑的试探于她看来,简直是他们两人最大的侮辱。
但她不能不答赵誉的话,她轻轻叹了声:“皇上说什么呢?顾大人的终身事,该是顾大人自己决定,皇上乱点鸳鸯谱已是霸道,还来问这个不相干的人的意见,岂非很奇怪吗?”
她声音娇娇柔柔的,带着几分娇嗔意味,从中听不出半点不悦,好像只是在与赵誉打情骂俏而已。
顾淮生咬着嘴唇不敢吭声。此时他心内激荡,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赵誉冷笑:“朕不过关怀臣子,是一片好意。”
转过脸来,凉凉地盯视顾淮生道:“所以顾卿也认为,朕多管闲事了么?”
顾淮生面色惨白,叩首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只是还未想过成家,微臣出身寒微,家中一贫如洗,实在不敢委屈了那位岳姑娘。求皇上收回成命,准微臣尽心报效朝廷。如今岭南之地蛮夷屡犯,微臣愿往岭南效力,为皇上排忧解难。”
赵誉想派个钦差前往南域督军,朝中如今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为此赵誉已经与朝臣们议论了好多天。督军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且在林玉成事发后,军中这一块更成了敏感之地,派去的人一来需得是赵誉极信任的大臣,二来得有些过人的手段哄得军中那些人对他不设防备。过去去南湾监林玉成的军的人,往往有去无回,不是暴毙在路上就是不当心在战场上中了流矢。虽知是为何而丧命,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不忿地接受“意外”的解释。而顾淮生提及愿往岭南,却是相当于在表态,他愿意放弃翰林的差事,远离京城,放弃大好的升迁机会。
这无异于是另一种形式的表忠心。意在让赵誉相信,他对福姐儿并无非分之想。
可赵誉此时却听不进去这样的表态,他讥诮地笑道:“怎么,督军?顾卿虽颇有才干,可才入翰林数月,……顾卿倒是十分上进啊。”
中间略过不说的那些话,顾淮生不用想也知是什么?大抵是笑他自不量力,妄想能取得他的信任吧?
顾淮生咬着嘴唇,心中又窘又痛。当着福姐儿的面儿,他给人挤兑得连话都不敢说。
空气中飘荡着不尽的寒气,在这阳光明媚的御花园里,死气弥布在三人周围。福姐儿心里微叹,别过脸来,神色有一丝不耐。
“皇上。”
她声音微扬,咬着牙道:“皇上好没意思!”
赵誉转过头,嘴角冰凝:“怎么,爱妃是厌恶朕赐婚给顾卿?还是厌恶眼前有不该在这里的人?”
如若适才他未曾出现,这两人会说些什么?会相顾携手,未语泪先流么?会感叹命运弄人,碍于身份依依惜别,说些黏黏腻腻又自苦自怜的话吗?
哪怕飞散了,曾经也是鸳鸯。
就是不能在一起,彼此心意相通,将对方的名字永刻心间。
他们当他是什么?
当他是什么!!
赵誉话说到这里,眸子里头已是微微犯了红。
福姐儿闻言腾地站起身来。
她直起身子,抿唇走到顾淮生身侧,朝他屈膝行礼:“皇上,妾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