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只是开个玩笑, 饭菜里没有毒。”洛晚凝关切地提醒受惊的儿子。 陆决当即恢复镇定冷酷的神色,与母亲共同对敌。 陆尽泽并没表现出急于求和的样子,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 他只是安静的品尝糕点、夸赞妻子的手艺,像是在享受久违的一家三口共同用膳的时光。 洛晚凝的脸色则从一开始的冷酷, 逐渐变得有些颓丧。 她开始怀疑自己盛装出席并且亲自下厨的最后一顿晚膳, 会不会弄巧成拙——非但没让陆尽泽懊悔不已, 反而让他以为她在给他台阶下, 打算和好如初。 “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数十年夫妻, 陆尽泽了解妻子, 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说:“若是还愿意给我悔过的机会,你一定会让我看见你萎靡不振的样子, 好叫我心疼,如今你这般夺目, 该是只要我后悔了。” 洛晚凝一皱眉, 恼羞成怒,可很快又释怀般冷笑一声:“是了, 我的心思如何能逃过陆堂主的眼睛?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 “不,你一直很聪明。”陆尽泽依依不舍的放下筷子,结束这最后一次享受, 苦涩地看向妻子:“你这些手段, 对我一直很有效, 以前会让我难受,现在也一样。 蠢的是我,成婚这几十年来, 我没有一刻想过心疼之后, 该怎么弥补你, 因为我觉得我做的没错,是你太孩子气、太贪玩。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让你不要这么折磨我,于是我假装不在乎,想让你以为这招不管用。” 自从那天遭到慕梨的当头棒喝,陆尽泽挣脱出一直以来束缚自己的枷锁,不再用父亲强加于他的那些规矩原则判定是非,而是尝试用妻子的眼光回顾过往。 他终于看清了这几十年来自己做了些什么。 在风和观外苦苦恳求这些天,就是为了说明这一切。 陆尽泽看着洛晚凝,艰难地开口:“我是个混蛋,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告诉我这件事,只是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给我悔改的机会,你……怎么能让一个混蛋,折磨你这么多年?我爹都没有折磨我这么久。” 洛晚凝惊愕地看向陆尽泽。 陆决也已经惊呆了,不知道他爹这是受了哪位高人指点,求原谅的路数跟以往完全不同。 洛晚凝回过神,冷冷道:“陆堂主这话说的,好像真觉得自己错了似的,怎么没了从前那般委曲求全迁就我的宽容气势了?” 陆尽泽低下头,缓缓吸了一口气,但没有尝试回避这句话带来的痛苦,这是他应得的。 从前那个坚守陆氏所谓的家规原则的他,从没有过哪怕一息怀疑过自己的作为,洛晚凝所有的痛苦挣扎与委屈期待,都被他高高在上的傲慢敷衍了事。 “对不起。”他低着头沉声开口:“我对不起你,也不配被原谅,我希望这数十年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一场可笑的梦,希望你对我不屑一顾,这样也能减轻我的罪过。但我知道你不会,我知道你……” 他胳膊肘支在餐桌上,双手扶额哑声道:“我知道你拼尽了全力把自己逼得面目全非,来迎合我这个混蛋,我不明白我哪一点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 我从来没为你这么做过。一直以来我只想着不跟你计较,从来没想过改变自己来让你好受点,一次都没有。” 陆决震惊极了,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对母亲的评价上,跟他爹达成了共识。 然后他听见他娘用那种故意压低嗓音,掩饰哽咽的嗓音,对他说:“你出去,阿决,我有话单独跟他讲。” 陆决转头看向娘亲。 洛晚凝眼眶很红,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回避儿子好奇的目光。 此刻只要浪费一点力气转过身,她就会无法控制,当着儿子和混蛋前夫的面,嚎啕大哭。 “娘?”陆决很熟悉这种感觉,他觉得洛晚凝又要哭了。 “你先出去吧?”洛晚凝嗓音发抖了,几乎用恳求地眼神看向儿子。 “我就在院子里。”陆决小声表示自己随时听她召唤,然后起身走出去。 儿子还没踏出门槛,洛晚凝就慌张掏出帕子擦拭泪水。 屋里还剩他们俩。 洛晚凝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平静,但她没有再杀气腾腾地看向陆尽泽,只看着桌子中央的菜,低声开口:“谁教你这么哄我的?新花样啊,我都快无法招架了。” 陆尽泽一下子就能听出她语气里带了点娇嗔的意味。 数十年的心酸苦楚,他只是看清并承认自己对她的伤害,她恨意就淡得几乎不见了。 陆尽泽心脏揪痛,哑声说:“如果当初我死在仪君山就好了,一切都该停在那一刻。我不是想说这些要死要活的蠢话求你原谅,只是事实如此,如果那时候你独自回到凌云峰,接受冯望山的提亲,就能少吃这几十年的苦。你看,凝儿,我假设这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只是为了让我自己好受点,我一直都是这样,你了解我。” 洛晚凝不明白丈夫为什么忽然变化这么大,她疑惑地问他:“你后悔跟我成婚了?” “你说呢?”他哑声问。 洛晚凝一惊,赶忙强势回应:“我现在跟你和离,一样可以嫁给别人。” 陆尽泽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不后悔娶你,我只后悔当了这几十年的混蛋。只有你有资格后悔成婚。” 洛晚凝冷静下来,她本来以为,今天和离,陆尽泽会苦苦求她原谅,但此刻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完全没想象过的。 比起看陆尽泽懊悔不已苦苦求和的样子,她更喜欢陆尽泽此刻对她说这些话。 因为事发突然,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看陆尽泽说这些话,会让她感觉一下子解脱了,就好像这些年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