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应答。
但她的头脑里,也许正在一点一点消磨掉对他的记忆。
霍云深合上眼,缠紧她的身体,在三年来长久的苦痛折磨里,第一次放纵地哽咽出声音。
以前,他出去工作赚到钱了,给卿卿买了一个很小的投影仪做礼物,投影仪能把视频放映到雪白的屋顶上,深夜安静,也是在这张床上,卿卿乖乖窝在他怀里,开心地放电影。
电影的名字和演员,他都记不清了,唯独深深记得里面的一段。
女主角意外失去记忆,对相守了十年的爱人冷眼相待,陌生问出:“你是谁。”
他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有预感般剧烈抽痛,翻身压住她,装作平常地问:“你会不会忘了我。”
卿卿笑得很软,捏他脸:“当然不会啊。”
他就是恐惧,无论怎么压制也无法抵挡那一瞬间袭来的怕,可不想表现出来,患得患失的被她讨厌,他克制地追着问:“万一呢,万一忘了,我怎么办。”
卿卿没有笑他,也没有嫌他烦。
她懂得他每一点情绪。
她很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细嫩手指摸了摸他发凉的脸,轻轻说:“那你要抓到我,把我锁起来,每天只让我看你一个人,直到我想起来为止。”
他心颤得止不住。
那夜月色很柔,照在她的脸上,她温柔地说:“云深,如果忘了你,最着急,最痛苦,最希望想起来的人,是我呀。”
是她呀。
霍云深声音嘶哑,扣着言卿的腰:“卿卿,我好不容易吃了饭,牵手的奖品还没兑换够,你说等晚上回家,继续给我牵的。”
“卿卿……求你……”
他抓过,绑过,锁起来过,现在他都忍住了,一点一点走得很温柔。
所以求你……这一次别忘记我。
隔天天亮,言卿的烧退下去,呼吸逐渐恢复平稳。
何医生检查完,点头说:“药效的高峰过去了,体温也基本正常,再过几个小时应该会醒。”
霍云深在床边,把她的被角一个个掖好,缓缓走出门外。
“霍总,你不在里面了?”
霍云深摇头:“她醒来如果不认识我,会害怕。”
何医生哑然,难过得无法安慰,见他脸上毫无血色,担心问:“你还好吗?”
霍云深没说话,守在门口的椅子上,却有些坐不住,他不想倒下,叫闵敬搬来一张简易的单人床,摆在卧室门边,靠在上面听着门里的动静。
他等卿卿给她的宣判。
言卿像跌入无底的深海里,一直在下沉,她窒息得挣扎,每时每刻都要溺毙,海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身体,折磨她每一根神经,泡到肿胀,又错乱地纠缠到一起。
她浑身炙烫,疼得想死,想沉到底一了百了。
可有个身影,带着透骨的凉,光一样穿透深海,死命地攥住她不放。
他的温度像与生俱来属于她,源源不断地给她慰藉,她脑中马上要炸开的那张网,被凉意寸寸抚平,一条条捋顺,也牵动了她心底最暗处,被闸门封死的汹涌情感。
她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但知道,该给他。
是她欠的,也是她骨子里深深镌刻的。
言卿被汗浸透,在被子里扭成一团,咬着牙按住头,猛然间睁开眼。
屋子里很亮,是白天了。
她迷茫看着墙壁。
那上面挂着一幅合影。
女孩子像她,男孩子……像他。
他……
言卿有些想吐,捂住嘴,眼前花白地交叠着数不清的画面,像是不甘失败,徘徊着要流失,刀一样剜着她的太阳穴。
她不要……
不要失去!
一次已经够了!
言卿攥着拳,强行抵抗,从床上坐起来。
她撑着头眨了眨眼,那些喧嚣的干扰又如潮水般褪去。
剩下的只是安静,还有……
莫名的想哭,似乎有扇摸不到的闸门在隐隐松动,从头脑和心脏最深处涌出某种无法抗拒的情绪,急切地要释放给一个人。
言卿傻傻坐着,费力地想,一个人。
半分钟后。
我靠我想起来是谁了!
言卿忽然挺直脊背,环顾所处的地方,眼熟啊!她在这里被领带绑过,还跳过窗!这是霍总他们家的老房子!
她昨晚好像在庆功宴喝醉来着,醉了被霍总送到这儿?她毫无反抗之力,霍总居然乖乖地放她自己睡,完全没有动手动脚。
好乖!应该奖励!
她还说陪他吃饭,给他牵手来着,结果都食言了。
节目组到底买的什么破酒,后遗症也太大了!
言卿手忙脚乱下床,心里鼓胀说自己说不清的沸腾热意。
她急切地趿拉着拖鞋跑到门口,一把拉开门,见到了守在外面的男人。
中午阳光鼎盛,透过窗口照进客厅,却一丝一缕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他高大身形半蜷在单人小床上,长睫在眼下遮住晦暗的影。
言卿心口猛烈抽痛。
她走到小床边蹲下,摸了摸他冰冷的手,轻轻喊:“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