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在言卿手上的这枚戒指, 霍云深已经买了三年。
那年卿卿十九岁, 在读大学, 她从小聪明成绩好,中学时一直排在全年级首位, 顺利考上了金字塔顶的大学,一进去就是校花,围在她身边的追求者不计其数, 比起以前她接触到的人,这些男生更出色, 和她更有话题,在同一个象征着优秀的小圈子里。
而他,被霍家限制着, 留过级,辍过学, 为了防止他跳出牢笼, 还恶意地把他永远留在高考之前,不允许他参加考试。
她在姣姣云端, 他在污浊的土里。
就算他有能力赚钱,在别人眼中也只是个连高中都读不完的渣滓, 跋扈凶狠, 不学无术, 潜藏的暴力狂, 甚至到处传着他曾经杀人放火的流言。
他不在乎, 但害怕自己配不上卿卿, 总有一天她要从指缝里溜走,不再看他不再爱他,把他当成陌生人。他夜不能眠,抱着熟睡的她,无数次在噩梦里惊醒,于是等到白天,偏激地骑辆引人侧目的重型摩托,一脸阴沉地去学校等她。
很多人在打量围观,窃窃私语,他就是固执地要站在那里,当着所有人的面,等他干净纯白的姑娘走向他。
他心里炙热地期待着,可更恐惧,双手的骨头攥到酸痛,不知道如果卿卿看见他,万一流露出迟疑或是嫌弃,他该怎么承受。
她随便一个躲避的眼神,都能让他下地狱。
他格格不入立在人群中,终于远远见到了卿卿的身影。
她很白,在夜幕里浑身有光,身边男男女女围着说笑,他低头看看自己,忽然烦躁是不是穿得不够好,他恶狠狠咬着牙,到底把车喇叭按响。
一时间无数目光看过来,他掀起眼帘,执拗又脆弱地瞪着她,紧张得唇色微白。
卿卿也转过头,在路灯下惊喜地弯眸笑了,径直跑向他,裙角在风里像荡漾的水波,长头发飞扬,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里,仰起脸甜声说:“云深,你来接我啦。”
他心底盘结的卑微和痛苦,在这一刻被巨大幸福填满。
卿卿不怕别人看,卿卿爱他。
回家的路上,他给卿卿买棉花糖,她踮着脚抚摸他眉心,逗他笑:“以后不许皱眉了,你看,同样名字里有云,我就是这团云彩一样的棉花糖,你呢,乌云一片——”
他低头亲她脸:“乌云也挺好的,乌云最爱棉花糖。”
“乌云不会让棉花糖丢脸,能赚很多钱,给棉花糖买大房子,买满屋的裙子和首饰,弄一个专门的录音房,让棉花糖把喜欢唱的歌都存下来。”
“我们不会一直住在出租房的,云家能给的,乌云都能给。”
他拼命在外面打拼,存了不少钱,偷偷给卿卿买戒指,挑了店里最贵的一枚。
放在盒子里不放心,压在枕头下也不放心,后来攥在手心里,连续长时间工作下,累得睡过去,想着等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戒指给卿卿戴上。
清晨时他醒了一下,卿卿抱着他,软绵绵说:“你累坏了,再睡一会儿,我去买牛奶。”
他不肯,把人搂过来含糊说:“外面冷,等我去买。”
女孩子的唇温柔吻他。
他再醒来时,家里空空荡荡,床头桌上摆着字迹娟秀的纸条,说她出去给他选早餐,很快回来。
他握着戒指,一直等,等不及了出去找,找遍一切能找的地方。
但他的卿卿再也没有回来。
如果不是他睡了,卿卿就不会走,不会从他身边消失,从那天起,他不能入睡,整夜整夜睁着眼,守在门口,幻想能听到她回家的脚步声。
幻想了三年,他以为等不到了,带着戒指去大桥上。他跟卿卿一起看过的故事里说,午夜十二点整跳下去,就能见到已经失去的爱人。
故事真的没有骗他。
霍云深眼睫间的潮湿滴入言卿的头发里,他又叫了一声:“老婆。”
言卿耳朵要怀孕了。
她最早就是被霍总的声音给惊艳到的,现在被他这么近的贴着喊老婆,刺激过大,有点承受不了。
言卿小鸡崽似的在他怀里扑腾,红着耳朵强烈抗议:“霍总,你冷静点,新婚归新婚,但这婚怎么回事咱俩都清楚,你不要太上头啊。”
“来来来,听话,放轻松,把手拿开,”她知道这男人爱听哄的,放软语气跟他说,“我们要和平相处,保持友好距离,才能让关系和谐稳定,是不是?”
腰间的手臂稍稍配合了一下。
言卿再接再厉:“这样才对,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换个方法沟通的,对吧?”
他又放了少许。
言卿垂眸瞄着,等待逃脱机会,继续安抚:“等你静下来,咱们可以好好聊,我对你了解还少,你不是应该少吓我,多跟我说说话吗?”
霍云深贪恋磨蹭她的颈侧,低低问:“你是准备等我松手,好跑进卧室,把我锁在外面吧?”
言卿头皮一麻,霍云深这是成了精!骗也骗不过。
她正愁着该怎么应付,霍云深已然如她所愿,打开禁锢,她一见能跑,本能地往前一窜,冲进卧室反手关门,“砰”的把危险分子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