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珲急匆匆走进内堂。
一脚还没踏入房门,就被那突然在门槛边炸开的茶杯吓了一跳。王珲抬起头,看见了一脸怒容的老太太和几房伯父。
王珲连忙入内行礼:“孙子珲见过老太太。”随后,他又与周边站着的几个年长男子行礼。
年长男子们身后也各自站着些看起来与王珲年龄相近的青年。
现下,在场之人各个脸色铁青。
老太太看见王珲,皱了皱眉:“你父亲呢?”
王珲弯腰:“父亲最近受了寒,起了高热。现下无法下榻。故只有孙儿前来,还望老太太宽恕。”
老太太摆摆手:“罢了罢了,你父亲的身子骨一向不好,不能来便不能来。你只管站在你四叔后,规矩些就是。”
王珲点头,走到了四叔身后。
一走到王四叔身后,他便将目光转到了那个站得离老太太最近的大房伯父,王赟光。对方看起来衣着整洁,但是周身气质总透着股颓废之感。再观其发髻,便肉眼可见有了许多新生白发。
这位王家当家大爷,一夜苍老。
他素来就知晓大伯怜惜嫡子,可没想到这般情深。嫡子逝去后,竟连自己也少了人气,没了半分性命。
老太太摸了摸龙拐头,深吸了口气:“现下都齐了。免得又招来了你们宗族长辈,叔伯兄弟。赶紧定下吧。”
王赟程抬头,看向王赟光:“大哥,还是让小四郎入土为安吧。”
王赟光猛地转头瞪着王赟程:“老二,你说什么?!我四郎怎需入土为安?!我四郎活得好好的!”
王赟程倒吸一口凉气:“大哥!”
老太太抓紧龙拐头,看着王赟光:“大爷,你是魔怔了吗?!满脑子糊涂算计,为的是什么?是家宅不安,人心不宁吗?小四郎逝去了,这么多年,也终究是解脱了!你这般作态,难不成还要效仿你夫人当年的神魔胡说吗?!”
王赟光脸色暗沉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觉得当年之事是胡说吗?!”
老太太眼底一沉,没说话。
王赟光冷笑:“我家四郎虽然缠绵病榻多年。但是,这突然去了,怎不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心中生疑?!”
“疑,疑谁?!”王赟汉上前一步,面带怒容。
王赟光微垂眼眸。
老太太脸色十分难看:“大爷是受了寒,起了高热吗?”
王赟光嘴角冷笑扭曲。
这时,只见门口突然站了一人。
王珲看过去,一愣。
是长房庶子,他的六哥。
那位名传天下的惊世公子——王珵美。
“三叔不用动怒,父亲是在疑我。”
王瑱双手背在身后,面带轻柔微笑。
有风吹过,撩起他的长发与发带,吹过一道鲜明的颜色。
看着脱尘的公子,说出来的话,却惊了一屋子的人。
“六郎。”王赟程叫了一声王瑱。
王瑱走上前来。
对着长辈们行完礼后,就站到了王赟光左后侧。
看着王赟光,微笑道:“儿子可说错了?”
王赟光转头看向王瑱,眼中饱含憎恶。
“没错!就是你,你个灾星!”
王赟程拉住了王赟光的手臂:“大哥!”
王瑱笑着没说话。
老太太叹了口气,看向王瑱:“你别与你父亲纠闹起来,他没了嫡子,心里难受,你多体谅他。”
说完后,她用拐杖敲了敲地板。
声音低沉下来:“除了珵美,都退下吧。”
在场之人,除了一脸阴沉的王赟光,都面面相觑了一会。
然后又都慢慢退下。
待到众人都离开了后。
老太太神情柔和了起来,看着王瑱:“六郎,你别委屈。”
王瑱看向老太太,微笑道:“老太太说笑了,六郎怎会委屈?”
老太太一愣,随后抿了抿唇,蹙起眉。
“你这是心里还有怨…对,对你父亲。”
王瑱没说话。
老太太微微垂下眼眸:“嫡妻嫡子与他相伴都不长久。他,心里也是难受得很。”
王瑱抬起头,看着老太太。
片刻后,微微一笑。
“老太太,珵美归府第一日时,曾在您的门口前站了许久。”
“本以为抬起头时,会看见白巾,挂在青铜铃上。”
老太太浑身一震。
王瑱垂下眼眸。
“孙儿在临安遇凶一事,府内应该早就知晓。也定已派人去临安给韦府施压。”
“施压韦府。寻得不过是孙儿的尸首。”
老太太闭上了眼。
王瑱微笑着。
侧过身,看向门外那挂在屋檐檐角的青铜铃。
看着那晃荡的青铜铃,有一抹似叹似笑的气息从薄唇中流露出来。
“只是,父亲忧思太过。”
“六郎无意兄长的性命。”
“也无意王家家主之位。”
说到最后,他转回了头,语气轻柔。
老太太没说话。
王瑱退后了两步。
袖袍一扬,双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