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初冬,天气一会儿一变,到了夜里更是滴水成冰,紫鹃知道黛玉畏寒,便出去使了些银子让人把炭火加旺了些,顺便到厨房把饭菜提过来。
回了屋子,紫鹃将饭菜先放在炉子上温着,一回头却见黛玉已经睁开眼睛,一动不动怔怔盯着透顶的床帐。
紫鹃心里猛地揪疼,忍住泪意走过去:“姑娘醒了,先把药吃了,才刚大夫开的。”
黛玉还是一动不动,紫鹃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坐到床边:“姑娘,你说说话也好。”
黛玉转动眼睛看向她,未语却先流下泪,紫鹃也捂着帕子哭起来:“好姑娘,想哭就哭会儿吧,哭完了咱们跟这府里的恩义也就断了!”
黛玉坐起身抱着紫鹃,主仆二人失声痛哭。
这一打击让黛玉一下子病倒在床,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恹恹地连东西也不怎么吃得下了,尽管贾母像是为了补偿般送来诸多补品,黛玉却一点儿也消受不起。
贾宝玉被关了多日心急如焚,听外头的丫鬟说黛玉又病倒了,更是焦虑的坐立不安,但他又不好忤逆王夫人,只能徒劳的在屋里转圈圈。
好不容易等到正式向薛宝钗下聘的日子,贾宝玉才终于被放出来,他急忙就要去找黛玉,被王夫人一把拦住:“你去,你敢去了就不要再认我这个母亲!”
贾宝玉急的跺了跺脚:“太太,何必这样!”
王夫人指着他:“今天是你去薛家下聘的日子,薛家一院子人都在等你,你却要去找那林丫头,你眼里可曾有我这个母亲?你要么乖乖去下聘,要么你就为了你林妹妹,把我逼死!”
贾宝玉瞪大眼睛,连忙跪下:“母亲严重了,宝玉不敢。”
王夫人上前搂住他,哭道:“宝玉,你也心疼心疼你母亲,你要为了你林妹妹一个,抛下你的生身母亲,抛下宝丫头?你今天走了,日后宝丫头还怎么做人?我又有什么颜面再出去见人?”
贾宝玉满眼纠结痛苦,他既不可能抛下母亲,也万分舍不得林黛玉,只能苦苦哀求:“好太太,您就成全了我跟林妹妹吧,日后我定跟林妹妹好好孝顺你,也会用心读书,太太,我跟林妹妹说好了的,不能失信娶宝姐姐啊!”
“放肆!”王夫人推开他,神色严厉:“你胡说什么,什么说好的,终身大事哪有你们自己私定的道理?以前我就看不惯那林丫头轻狂,把你都给带坏了,你乖乖的去下聘,再敢胡言乱语,我去叫老爷教训你!”
贾宝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畏惧贾政的威严不敢开口,只能哭着继续磨王夫人,希望她能大发慈悲成全自己。
然而王夫人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悔婚,又是一阵软硬兼施以死相逼,贾宝玉尽管肝肠寸断,却也只能哭着点点头,脚步虚浮的由小厮扶着去了薛家下聘。
外头热热闹闹的吹打声尽管隔着老远,黛玉躺在潇湘馆内也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脸色不由的更加灰败,贾宝玉让她一切放心的言语尤在耳边,转身他却要去给别人下聘。
紫鹃也知道前院今天什么场景,为免黛玉伤心,她已经嘱咐了院子里其他下人不许乱嚼舌根,可却没料到贾府为了今天的下聘,居然弄的如此隆重,即便她想瞒也瞒不住。
吹吹打打的锣号声响了整整一天,黛玉就在窗下做了整整一日,直到下午才逐渐平息下去,紫鹃忍不住要问贾宝玉那个负心人,可直到天黑也没见贾宝玉来潇湘馆一趟。
黛玉看出她在等谁,只摇了摇头,声音平静:“别等了,等不来的。”
即便等来了又能如何,他已经为别人下了聘,哀莫大于心死,黛玉此刻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紫鹃不忍她伤心,让雪雁早早铺好床:“今儿天冷,姑娘早些歇息吧。”
黛玉任由她服侍着自己躺下,只是依旧毫无睡意,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心里也像是被寒风吹的冻成了冰。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贾宝玉的声音响起:“林妹妹,是我,快开开门!”
黛玉猛地坐起,紫鹃也惊喜道:“是宝二爷!”
说着连忙就要去开门,黛玉却突然想起他今日下聘的事情,排山倒海的剧痛瞬间袭上心间,她收起喜色叫住紫鹃:“不许开门。”
紫鹃也想起了此事,不觉有些怨怒贾宝玉,只是依旧抱着一丝奢望,想劝黛玉把门开开,或许能说动贾宝玉去求王夫人。
黛玉凄然的摇了摇头,又慢慢躺了下去,贾府聘礼已下,与薛家婚事落定,眼看没几日都要成亲了,哪里还来的什么转机,她纵然心如刀绞,却也万万不能不知自爱的再放贾宝玉进来。
贾宝玉心知黛玉肯定生气,好不容易趁着机会跑过来,怎么也不想放弃,流泪拍打着门:“林妹妹,难道现在连你也如此狠心,你可知我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跑出来找你,你当真连见我也不见?”
趁着黛玉不留神,紫鹃悄悄出去,忍不住打开门,指着贾宝玉怒骂:“你还来做什么,如今你春风得意要娶你那宝姐姐,何必再来招惹我家姑娘,白白又叫她伤心难过!”
见门打开,贾宝玉连忙擦了擦眼泪,激动的一把拉住紫鹃:“紫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