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宛发现石如琢正在凝视坐在案几之后的吕澜心,是在对着她笑。
吕澜心从一早就开始养着的眼睛,在终于等来了石如琢的这一刻总算是睁开了,且在睁开的第一刻便得到石如琢只对着她绽放的笑靥,忍不住站起身来。
此时卫袭和童少灼带着晋安小公主在明江畔闲步,群臣几乎都围着她们,澜宛她们这儿只有三三两两喝多的官员,或伏在酒案上醒酒,或与同僚酒后吐真言。
关注她们这儿的只有往卫袭那头走了一半,发现石如琢来了,又停下来往回看的童少悬和沈约。
“不过澜尚书往后恐怕要时常见着我了。”石如琢走到吕澜心身边,像一只撒娇的猫,自她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之上,宛若一对情投意合的情侣,“下个月初六,我和文御就要成亲了,从此我和澜尚书就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
澜宛一贯的表情总算有了微妙的变化。
丢了西南都未有失常的她,在听到石如琢这句话时,终于露出了杀机。
石如琢见她被自己激怒,将吕澜心抱得更紧,整个人几乎缀在吕澜心身上,当着澜宛的面与吕澜心**,指尖抚摸着吕澜心的脸庞,红唇贴在吕澜心的耳廓上,问吕澜心:
“你开心吗?”
吕澜心差点站不住。
“开心”这两个字经起伏的胸口往上顶在喉咙口,因石如琢的逗弄带上了颤意,微不可闻地从唇缝里流了出来。
“乖。”石如琢摸了她下巴一把。
澜宛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反诘道:“成亲?没有家长认许,你俩如何成亲?”
“这么说来,澜尚书是不打算成全文御了。”石如琢挽着吕澜心的胳膊,娇媚得就像是没有骨头,脸庞蹭在她的肩头,无辜道,“文御,那只能委屈你与我私奔了。聘则为妻,奔则为妾,往后你便是我石家的妾。”
吕澜心全程甘之若饴,而一时有往她们这儿侧耳的人,在澜宛目光扫荡之下,灰溜溜地立即离开。
澜宛凝视着石如琢的笑脸片刻,双唇轻抿成了“一”字,用看可笑闹剧的鄙夷之态,睥睨了吕澜心一眼后,离开了。
澜宛从视野中消失,方才那妖娆又挑逗的神情也像是跟着澜宛一块儿烟消云散,石如琢身子重新紧绷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放开吕澜心。
“童少卿。”石如琢对不远处看了许久的童少悬道,“陛下交待,孙允的审谳由你我共同负责。今日是少卿的烧尾宴,也莫喝太多酒耽误正事。”
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的童少悬心里复杂得像是被塞入了一整面的篱笆,处处都是纠结得难以解开的结。
石如琢要走,吕澜心拉了她一把:“阿器,下个月就成亲?这事儿你都没跟我说,会不会太仓促?”
石如琢抬手一挡,没让吕澜心碰到她。
“纳个妾而已,谈何仓促。”石如琢拂了拂袖口,从吕澜心身上沾来的香味被她拂了个干净,而后一如既往疾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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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顿丰盛的烧尾宴,童少悬就夹了两片肉,光是应付来道贺的同僚就已经颇为疲惫,更不用说亲眼看见发小让人震惊的改变。
白肇初跟她提及石如琢的事时,童少悬多少有了些准备。
石如琢与澜宛对峙,箭弩拔张似乎不落下成,却是以超出她预料的方式对抗……
石如琢陌生的气息在童少悬的心口晃晃荡荡,晃荡得她吃的那点儿食物不但一点都不顺口,反而拧着她的胃,万分不舒服。
童少悬从炎热的西南回到博陵,有些不适应博陵的气候,加上熬了一整夜,此时心事重重又空着肚子,前往审谳孙允时,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状况不太好。
但石如琢还等着她一块儿提审孙允,无论是冲着孙允还是冲着石如琢,她都不想错过。
喝了些热茶水,暂时将额头上渗出来的冷汗压了下去,童少悬拳头在胸口顶了顶,听到阮逾在她身侧问:
“怎么了长思?不太舒服?”
此刻二人已经在大理寺牢狱的入口,童少悬对阮逾提了提嘴角:“没事,昨夜没睡,这会儿有点儿倦。”
和童少悬一块儿升了职,出任大理寺丞和弘文馆博士,已经在四下寻觅博陵城中合适府邸的阮逾,早也将童少悬当做有知遇之恩的恩人,童少悬有什么事他自然愿意代劳。
“倦了就去轮值的屋子里睡一会儿,姓孙的我来审。”
童少悬拍了拍阮逾的后背,勉强挂上个笑容,没听取他的建议,往狱中去了。
童少悬和阮逾到时,枢密院的人已经给孙允用过一轮刑了。
一直都惦记着孙允的沈约站在一旁,孙允的审讯并不是她的事儿,但她必须得在场。
童少悬站到沈约身边,问她状况如何。
沈约道:“我来时没听到审问,已经打了一刻钟了。”
昏暗的牢房内,石如琢坐在挂满刑具的墙前,另外三名枢密院的人站在她身边。孙允被抽得皮开肉绽,即便再清高的硬汉,在面对极端痛苦时,依旧忍不住惨叫不止。
石如琢没去看孙允,对于他回荡在牢狱的叫声似乎见怪不怪。
她把玩着手里的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