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京城是很有名的人物,大家都夸她伶牙俐齿聪明不凡。
很少跟原嫡一家打交道的他,一直都对这传闻嗤之以鼻。
没想到初次交锋,居然被这小娘皮结结实实呛了一句,夺了上风。
二叔没再开口,换成杨氏哀叹了:
“阿慎啊,你这毛毛躁躁目无尊长的坏毛病得改改了。我们可以忍你,等你嫁人之后,别人可未必会忍你。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唐见微听出她转了话锋,果然,杨氏继续道:
“此案尚未查明,你阿耶就自尽于狱中,这案便成了悬案,想必也是你阿耶思虑许久的结果。他是为了不连累唐家,不连累你被没入掖庭,这才决意赴死的啊。平日里大家都夸你聪慧,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倒犯起糊涂了呢?还想着报官?那不是让你阿耶一番良苦用心全都白费吗?”
杨氏的话倒是让唐见微陷入了沉思。
杨氏说的有一点没错。
大苍律法写得明明白白,罪臣家的女眷全都得罚入掖庭。
若是这案不成悬案,阿耶真的被牵连其中,作为嫡女的唐见微肯定得入宫,为奴为婢,终极一生。
乍听之下杨氏的话有理,可是唐见微想到了另一点。
要是她被罚入掖庭,杨氏能逃得过吗?
二叔生的唐二娘恐怕也得和她一个下场吧。
更不用说唐家其他男丁也难逃被流放的命运。
她阿耶“畏罪自尽”案成悬案,对阖族而言的确是最好的结果。其中受益最多的当然是杨氏这一家。
杨氏和二叔交换了眼神,二叔走了,将屋门合上。
杨氏握住唐见微的手,一边抚摸一边说:
“阿慎,你耶娘双亡,而你已经十七,守孝三年之后便是双十年华,到时候再找人家,只怕没有好人家会愿意娶一个二十岁的老姑娘。”
和唐见微想的一样,杨氏的确是要将她嫁出去:
“无论男人女人,这辈子婚姻都是大事。阿婆不想你耽误一辈子,等老了,过得不幸,可不得恨我这当阿婆的不为你谋划、张罗?”
杨氏也不管唐见微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说:
“你知道靖州庞氏吧?”
“庞氏?阿婆说的可是你那远方亲戚?”
杨氏也不藏着掖着,大方承认下来:
“我有一表侄儿的外甥,姓庞名泛,今年二十有二,还未娶妻。我见过那孩子,长得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已经是靖州留县的县尉。虽算不得什么大官,可在留县那也是谁都要给个面子的,派头得很。与你啊,是十足的般配。”
唐见微“哦”了一声:“阿婆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了,庞泛,我对他有印象。”
不就是那个不学无术,连自个儿名字都写错的傻小子吗?
如今居然当起了留县县尉,也不知道他爹花了多少银子。
杨氏说:“你可以先去靖州庞府住着,等过了孝期再成亲,顺顺当当。”
唐见微却道:“我和吴家长女已经有了婚约。”
“吴家长女和你的事我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口头上约定罢了,吴家都还没下聘不是?而且……”
杨氏说到此处,带着一丝并不想隐藏的冷笑道,
“如今你阿耶惹上这等事,那吴家说不定早就被吓跑了。以吴家的家世,怎么会愿意娶一位罪臣之女呢?”
唐见微紧抓着杨氏的目光,愤然道:
“我阿耶一生清廉正直,绝不会做那贪赃枉法之事!阿婆,你字字句句污蔑我阿耶,污蔑唐家,只怕九泉之下阿翁听到了,也不会好受吧。”
唐见微一直都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谨慎冷静。
现在的情况实在太扑朔迷离,唐见微不知前路在何处,能不和杨氏翻脸那是最好。
可杨氏口口声声说阿耶之事,仿佛已经盖棺定论,确定她阿耶贪了军资一般!
即便阿耶已死,她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毁她阿耶清白!
杨氏也不跟她争论,继续撑着笑容说:
“阿慎你啊,空有一张好皮囊和灵巧的嘴,想事情到底是太简单。我是你阿婆,难道还会害你不成?无论你阿耶是否被冤枉,如今‘畏罪自尽’这四个字是从官爷嘴里说出来的,想必朝中已经下了定论。这祸事不知道会如何发展,再又有什么牵连,你作为他的嫡女,留在博陵只会让自己身处险境。还不如到靖州去避避风头。”
只要她一走,唐家的一切,包括阿翁的爵位全都是二叔的了。
杨氏要的,不就是这些吗?
唐见微冷笑道:“我耶娘尸骨未寒,阿婆就这么心急吗?”
见唐见微依旧不为所动,还在反唇相讥,杨氏终于沉下了脸:
“阿慎,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大姐考虑吧。你大姐被沈家休了,像她这样的弃妇往后还能往哪儿去呢?送去令沽山苦悲寺,伴青灯古佛修行一生?还是送去乡下的田庄上看管着?你想要你大姐走哪条路?只怕哪条路她都承受不了。”
唐见微捏着裙角的指节已经发青。
“我们唐家不是养不起她。不去当尼姑也不用去庄子,住在府里伺候她一辈子也不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