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淳年纪小, 出生之后没多久,还没到知世事的年纪, 裴家父母就已经去世, 他被裴慎抚养长大,关于自己父母的消息,都是从其他人口中听来的。
人死为大, 再说裴父生前也不体面, 相比起裴父读书考功名, 大家倒是记得更清楚他整日去喝花酒,到底也没在裴淳面前说太多的坏话。可人多口杂, 多多少少,裴淳也听了不少关于自己爹娘的事。
“我哥说让我别放在心上。”裴淳说得口干舌燥, 连忙捧着茶杯喝了一口, 才继续说:“但是我连他们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一直都是奶奶和我哥养我,我爹娘没有出过半点力, 但是听他们这么说……反正也不是个好人。”
“那裴慎的怪毛病, 连你奶奶也不知道吗?”
裴淳愣了一下:“不是因为我爹娘吗?”
甄好沉默。
裴慎没将这件事情说给任何人听,连他的祖母也不知晓,更别说裴淳这个还年幼的弟弟。这么说起来,她反而是唯一一个知道的了。
甄好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在心中骂了裴慎几句。
这辈子不提, 上辈子她与裴慎做了一辈子的假夫妻, 他们之间无话不谈, 可裴慎为何从未和她提起过这件事情?若是她早知道,这辈子还能帮到裴慎呢!
“嫂嫂,你怎么忽然对我爹娘有兴趣了?”裴淳不解地问:“还问我哥的事情,对了,我哥的病好了没有?怎么好端端的,又忽然生病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甄好含糊了过去,安抚了裴淳几句,随口又提起下次带他去见福余,很快就将他的注意力转移走。
裴慎把自己关在屋中,一整天都没有出来,中间甄好怕他会肚子饿,又进去送了几回吃食,他如今还病着,她也只敢煮些流质的粥食,每一次煮的口味都不同,甄好可费了不少心思。
好在裴慎虽然郁郁,却也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甄好几次进去,碗中的食物都少了一些,她这才放心。
等到了晚上,大夫再来看过,裴慎身上的热度也已经降下去,倒是不用太担心了,明日也能正常去工部。
因着身体不适,裴慎连晚膳都没有与他们一块儿吃,更是早早就吹了灯。但是甄好知道,他必然是还醒着的。
因而等她哄完了裴淳之后,回到院子里想了想,干脆便直接去找裴慎了。
咚咚敲了两下门,屋子里静悄悄的。甄好喊了裴慎一声,见他不应,这才无奈地自己主动推门进去。
屋内,裴慎还在辗转反侧,听到她来时,心中更是如烈火烧灼一般煎熬,他本想等着甄好自己离开,谁知道甄好却主动推门进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甄姑娘?!”裴慎有些慌张地拉起自己的被角,狼狈地道:“甄姑娘,你怎么能随便进男人的屋子……”
甄好掏出火折子,把蜡烛给点了,屋内一片明亮,她抬眼看见裴慎捂着被子一副受了惊的模样,顿时好笑:“平日里你给我端盆送水的时候,怎么没见得你这么计较?”
裴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行了,我们来说说你的事情。”甄好把凳子拉到他床边,自己坐了下来:“我去问过裴淳了,他什么都不知道,你的这个怪毛病,知道的人也就只有我一个,既然你都告诉我了,我也没放着不管的道理。”
裴慎浑身一僵,继而攥紧了被子,他的语气淡淡的:“甄姑娘想怎么管呢,我这毛病已经很多年了,大夫也治不好,甄姑娘也没什么办法吧。”
“谁说我没办法?”甄好挑了挑眉毛:“你碰不着别人,不是也能碰到我吗?”
裴慎顿住。
他头低得更低,轻声说:“甄姑娘是不 一样的……”
甄好抬了抬下巴:“我当然不一样,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这个秘密?”
裴慎莞尔。
他放松了一些,还反问道:“那甄姑娘想要帮我,又打算怎么帮我?我是最清楚不过,这个病治不好,能碰到甄姑娘是因为我喜欢甄姑娘,可我不会喜欢所有人,也不可能再碰到其他人。”
“我也的确帮不了你这个。”甄好老老实实地说:“再说了,你只是碰不了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
裴慎浑身一僵,晌久,他才又重新放松。他微微抿紧了唇,又刻意将手下抓出褶皱痕迹的被褥抚平,故作不经意地问:“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就是如此,你不喜欢碰别人,那就不碰了,虽说有些时候会不方便,可也没碍着什么。”甄好道:“本就是陌生人,难道还非要碰到别人不成?你在路上见到了一个陌生姑娘,非要抓人家的手,还会被当做登徒子。”
裴慎哑然,又忍不住道:“甄姑娘……”
他想过甄姑娘会鄙夷,会厌恶,却没想过甄姑娘根本不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好像他兀自小心翼翼了十几年,都是无病呻吟的徒劳。
甄好斟酌着语气,接着说:“再说这些事情,想避也是能避开的。你往后与其他大人应酬时,别再跟着去那些地方,其他大人也都是知礼数的人,不会直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