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古,简洁,艺术感。
朴世元的家,可以精简地用以上三个词语来概括。
阔大的空间,白灰为主调,欧式家具低奢精致,雕刻着花纹之类的图案。
虽然风格以纯色为主,布局也不是非常紧凑,不过整间房子却并不显得单调。
因为,数不清的标本零零落落地占据了剩余的空间,没什么规则,但乱中有序。
朴世元身上的福尔马林味道,估计也是来源于此。
进门处以奇奇怪怪的植物为主,掺杂着一些昆虫,越向里走,动物的种类变得越来越多。
有獠牙锋利的凶猛食人鱼,有眼睛粉红的白软兔头,还有最大程度保留了爬行姿态的蜿蜒蛇骨。
像一间自然标本博物馆。
最特别的,是挂在客厅正中央的蝴蝶。
大部分蝴蝶标本都是完整的一只,但这一个是用不同的蝴蝶翅膀拼凑出来的,根本数不清一共究竟有多少只,宛如一幅漂亮的剪贴画。
“这是我十一岁那年独自制作的。”
朴世元走过来,递给裴幼荔一杯干净清澈的水。
“谢谢,但我不喝凉水。”
裴幼荔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婉拒。
“那我去给你烧点热的?”
朴世元没介意,微微笑着提议。
“不用麻烦了,我不太渴,”裴幼荔将话题转移到标本上,“这个……很特别,为什么会想到这样拼在一起呢?”
“每一只蝴蝶的花纹都不一样,就算是同一只,不同位置也会有所差别,”朴世元斟酌着措辞,“当时年纪小,想的很简单,只希望保留下最美丽的部分。”
他盯着墙上的蝴蝶,目光里隐隐透出痴迷:“后来发现这样还不错,拼在一起也很好看。”
裴幼荔轻声附和:“确实。”
她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玻璃瓶上:“那是……蜥蜴吗?”
澄澈清透的圆柱形杯体,一只四爪动物漂浮在无色溶液里,躯体边缘已经被染成了蓝绿色,内里骨骼清晰可见。
朴世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我养的第一个宠物,死掉以后,就那样封存起来了。”
他走过去站在旁边,苍白的面孔和蜥蜴的染色一相对比,画面蓦地变得有些诡异。
“宠物?”
“对啊,宠物,”朴世元解释道,“它们的寿命太短,做成标本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
裴幼荔:永远留……留在身边?
“只不过,制作的过程有点麻烦,”朴世元想到什么,一字一句,“内脏和血液都要清理干净,还不能让其他组织破损。”
麻烦。
他居然用麻烦而不是残忍来形容这种过程。
裴幼荔微微反感,但没表露:“那也是真的?”
她指向旁边的兔子头。
“嗯,当然是真的。”
裴幼荔:……
她试探地问:“你不会是……把活的小动物杀掉再……”
朴世元脸上浮现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裴幼荔神经一紧,条件反射地想转头看门。
然而,“扑哧”一声,朴世元忽地笑起来。
“怎么可能?它们都是自然死亡的。”
“有的时候,我还会在兽医那里购买一些小动物的尸体。”
裴幼荔在心底轻舒出一口气:“啊……那就好。”
“幼荔xi,”朴世元观察着她的神色,“你不会觉得用小动物制作标本……很奇怪吗?”
植物或昆虫的标本比较常见,一般女孩子并不会认为有什么,但兔子、蜥蜴和蛇之类的……就没那么容易被接受。
“还好,每个人的观点不同,有的人可能觉得这样很残忍,”裴幼荔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如果确实是已经死亡的动物,也可以算是一种生命的延续吧。”
朴世元如此喜欢标本制作,她现在只能尽量去迎合他。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随着时间的流逝,美丽会慢慢不复存在,所以想现在就把他们保留下来,这样,就可以实现永恒。”
“……”
裴幼荔没说话。
慢慢、现在、永恒。
朴世元的用词,有点怪异。
听起来要表达的意思似乎是,制作标本应该在当下剥夺小动物的生命,而不是等待它们自然逝去。
难道他真的杀过小动物?又或许……单纯指蝴蝶?
裴幼荔心情复杂。
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本身就很矛盾,想进行科学研究,或是想表现艺术,经常要以其他动物的生命或尊严为前提,就像为了口腹之欲去吃肉一样。
没有对错之分,只有强弱之争。
裴幼荔回过神:“抱歉,有洗手间吗?”
“有,就在那里,”朴世元指了一下方向,“我去把白菜抱出来。”
“好。”裴幼荔走进洗手间,锁好门。
她专注地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没发现什么异样,就戴上了手套。
架子上只摆着一副洗漱用具,护肤品也都是男士款,朴世元应该是独居。
梳子底下压着一两根短短的头发,地板缝和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