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女同学拦住问问题。
女生扎着马尾,脸圆圆的,是这个班的学习委员。
季糖回答完问题后,顺势和这名女生一起走。
女生望着季糖,小心翼翼地问道:“季老师,你最好不要和叶川渊靠太近。”
季糖眯起眼:“为什么?”
“他的性格很不好,而且家庭情况也很差,父亲吸/毒,来路很不干净,他本人……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我们和其他老师都很少管他,免得招惹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
季糖下楼梯的脚步顿住。
他虽然对叶川渊生前的情况不太清楚,但他起码知道生前的叶川渊,也是和所有孩子一样,想要好好读书,渴望一个光明的未来。
哪怕身陷多么污秽的淤泥。
季糖面对女生的建议,始终没有多说,而是点点头。
他们离开教学楼,女生跑向饭堂,季糖也向学校门口走去。
学校都给校内教师安排了教师宿舍,不过不在校内,在校外,和附近一所职高学生宿舍楼紧挨着。
季糖在学校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包面、一包奶糖打算回宿舍做午饭。他去到自己的宿舍,首先要经过一条小巷,小巷刚好和职高的学校大门相通,有不少职高的学生在那里来来往往。
季糖走那条路走到一半,就被人猛地拦住。
那人穿着黑色的职高校服,叼着一根烟,满面横肉。他上下打量一眼季糖,下意识地以为季糖也是学生,不可能是学校里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师。
他拍拍季糖的肩膀:“同学,交钱保平安。”
季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那所职高内众人皆知的混混,最喜欢堵在学生放学的道路要保护费。
这家伙八成也把他当成学生了。
季糖皱起眉,淡声道:“同学,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少废话!”那人猛地一推季糖的肩膀,揪住了季糖的领口:“快给钱!”
此时方圆内的学生们都纷纷远离,谁也不敢插手,生怕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
“我没带钱。”季糖冷笑一声,他举起装有面条和奶糖的袋子,在混混面前晃晃:“我有这些,你要吗?”
那人似乎不信邪,他将季糖放下来,然后在季糖的衬衫口袋裤子口袋索摸起来。
可他还没摸完,季糖就听见一声闷响,随后他看见眼前的混混直直地躺下去,连惨叫都没有,只剩下扬起的尘土。
尘土散去,季糖看见小巷的尽头站着熟悉的少年。
叶川渊走过去,拉起季糖的手,离开混乱的小巷。叶川渊帮季糖拍掉衣服上的尘土,面不改色地淡声道:“以后不要走那条路了。”
季糖的领口被扯开了,白皙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看得叶川渊眸色微沉。
季糖似乎没察觉到对方的神色,他挠挠脑袋,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呀,叶同学。老师……请你吃顿饭作为回报吧?”
他可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叶川渊的情况。他目前只知道叶川渊是被亲生父亲推下楼摔死的,但如果要阻止这场死亡,必须从叶川渊的父亲入手。
叶川渊摇头:“老师,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忙。”
季糖:“……”
季糖也不好意思再拉着叶川渊去,只能等下一次了。他点点头:“行吧,你去忙。”
“嗯。”少年点头,迈开步子,往与季糖相反的反向走去。
季糖记得……那个地方通往垃圾池。他皱起眉,忍不住悄悄地跟在叶川渊后面。
他看见少年一路来到垃圾池,他躲在电线杆后面,想看看对方要做什么。
少年在垃圾池周围徘徊,随后,他停在一个地方,他弯下腰,抱起了那个地方放置的纸箱子。
纸箱子没有用盖子盖住,季糖可以看见里面放的是破旧的练习册,而且……封面有点眼熟。
是学校里竞赛班所用的辅导书。
今年的所有竞赛都已经结束,竞赛班里的学生走自招的走自招,高考的去高考,很少再去搞竞赛。一些写完的、没用的练习册都会被清理掉。
季糖看见叶川渊望着这些被别人丢掉的书,唇角露出微不可察的笑容。这笑容在他冰冷的神色中,像一朵盛开于冰川上的小花。
季糖突然有点难受。
***
季糖次日再去上课时,向竞赛班的老师要了一份数学竞赛的试卷,那张试卷上只有一道题。
一些顶尖的数学竞赛,整张试卷通常只出一道题考学生,但仅仅是一道题,也足以让学生们算一两个小时。
季糖想把那道题插在今天数学测验的试卷末尾,作为选做题供学生做。
竞赛班的老师是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瞥一眼正在打印试卷的季糖,淡声道:“你确定你的学生做得出那道题吗?恐怕全班都是空着的,一个字都写不出吧。”
季糖淡声道:“会有人做出的。”
这惹得那名老师笑了:“小季啊,我说的是事实。这道题我给我的学生做,他们很少人能做出,而且大部分都错了很多地方。他们可是我们学校最有希望上清华北大的苗子啊,更何谈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