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厂长来了,大伙都讨好地围着他转,纷纷跟着进了窑口里。
就是那个摆满一大垛砖还没烧的窑口里。
烧砖的老师傅给陈胜利报告着烧砖过程,说虽然这些日子他不在,但是烧砖的火候和时间严格听周福兰的,没有出过一次事故。
陈胜利端着领导的架子微微点头,表示满意,又挑剔地去摸那一垛砖坯。
这时,周方舟慢慢挤进人群里,站到陈胜利身后。
周福兰给陈胜利戴高帽,“胜利,你这个厂子今天终于上班了,给工人们开个临时会议吧,就在窑口里好不好。”
不等陈胜利回应,她就鼓动大家,“陈厂长才是真正的技术员,我都是跟他学的,他今天来了,大家就仔细听听陈厂长讲讲烧砖的注意事项吧。都到窑口里来,近距离听陈厂长讲解烧砖学问。”
二十多个工人都陆续挤进了窑口,等着听陈胜利开讲。
这场景满足了陈胜利的虚荣心,他有了一种众星捧月的感觉,就清清嗓子,准备开口,忽然,他身后一个人往前一推他,那股力道很猛,令他整个人重重砸到了那一垛砖坯上,砖坯应声倒塌,他瞬间被埋到了砖坯下……
众人愣怔片刻后大乱:“快点救陈厂长啊!”
周福兰大叫:“快点!快点!胜利呀,你咋那么不小心啊……”
大伙七手八脚把陈胜利从砖坯堆里扒出来,抬到拉煤的机动三轮车上送去镇医院。
陈胜利一条腿砸断了,肋骨也断了两根,这下,得半年不能去窑厂。
别想周福兰在医院伺候她,她的理由是你伤着花这么多钱,我不得挣钱呐,我找个人伺候你吧。
这个年代闲人多,找人伺候容易得很,周福兰故意去了二宝家,问他家有人愿意伺候陈胜利吗,一天两块钱,还管吃。
一天两块钱,一个月就是60块呀,还管吃,这都赶上城里的工人了,不干,不是傻子嘛。
二宝的爹欣然应允,他伺候陈胜利。
至于躺在床上的二宝,有他娘,现在还有她媳妇,家里还有两个妹妹,人手足够。
因为段明玉是买来的,怕她跑,得有人日夜看着,二宝两个妹妹就负责看着她,同样也让她做家务,伺候二宝,下地干活。
二宝娘说了,花了快一千块钱买的,不能让她吃闲饭。
儿子腰伤不能睡她,二宝娘觉得亏死了,得使劲使唤她。
一个外地买来的媳妇,人地生疏,手里没一分钱,想逃跑简直不可能,段明玉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待在这个家里,反正二宝不能人事,她现在很安全。
周福兰心情大好,窑厂,从今以后属于她自己了。
窑厂里呢,她这个老板娘“宽宏大量”,并没有责怪工人不小心把陈厂长挤到砖坯剁里,令他受伤了,还安抚了大家受惊的心灵。
这令窑厂工人大为感动,发誓以后好好干活,一定对得起老板娘。
陈胜利住院了,她又花钱找人伺候着,她可以无所顾忌的不回陈家了,推说窑厂太忙,从此一天三顿饭都在窑厂吃了。
了解到这情况,每次周福兰周末去了镇中,何争鸣就买一大堆吃的给她带回窑厂来,所以,周福兰在窑厂过的是有肉有菜有酒的小康日子。
周福兰每次去镇中都如约带着周宝凤,周宝凤和冯泽进展也很顺利,冯泽已经很深的爱上周宝凤了。
周福兰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堂妹要是嫁给冯泽,这辈子跟上辈子那是天壤之别呀,上辈子有多苦,这辈子就有多甜。
这天中午,周福兰正吃着何争鸣给她买的点心,给自己下肉丝挂面,忽然一道高大的影子遮住了她的视线。
她抬头一看,问,“咦,你咋这时候来了,吃饭了吗?”
赵云雷站在厨房门口,两手抱臂说:“没有,来你这蹭饭。”
周福兰可没小气到不给人饭吃,就说:“行,我再下一把面。”
“多下点,我饭量大。”
“我知道。”
这么大个这么壮,吃得能不多嘛。
周福兰用给堂哥盛过面条的盆给赵云雷盛了一盆,端到桌子上说:“吃吧。”
她算是见识了当兵的吃饭,那叫一个快呀,但又不像一般人发出那么大的声音,看起来一点没有不舒服。
“好吃!”赵云雷吃饱舒服地往椅背上一躺。
“陈胜利估计这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了,你有福了。”
周福兰心里一格噔,抬起头看着他说:“你少胡说八道,我丈夫不能动了我心急如焚。”
赵云雷哈哈笑了两声,“都是千年的狐狸就别卖聊斋了,我能不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周福兰嚼着面条问:“我心里咋想的?”
赵云雷一翘二郎腿,“看破不说破。”
“那就闭上你的嘴!”周福兰脸一沉。
赵云雷立刻做出害怕的样子,摇摇手说:“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周福兰“哼”了一声,又挑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吸溜。
“唉,好烦呐。”赵云雷叹息一声。
周福兰好整以暇地看看他,“还有你一个混世魔王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