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吃饭时,头一个动筷子的人大叫一声:“啊咸死了!”
接着尝了一口的人都叫“咸死了”,然后众人的眼光都定向做饭的人:周福兰。
周福兰却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嘴里,看起来美美地嚼着说:“不咸啊,我家的菜比这还咸。”
陈家人:“……”
可想而知,这顿饭陈家人吃得像吞了炭火一般,直冒黑烟打不出火。
吃了晚饭,白氏又吃了药浑身轻松些了,陈胜利才把自己丢钱的事跟她说了,一听儿子的钱丢了,气得白氏差点晕过去。
大白天丢了钱,家里又不断人,这明显是家贼呀。
老婆子张口就说:“老二,咱家这么多些年没出过这事,那贱女人一来就出这事,是不是她贼喊捉贼呀。”
陈胜利黑着脸说:“娘,看你说这没谱的话,福兰还会偷我的钱,我的钱不是她的钱呀,你见过自己偷自己钱的吗?”
这话把白氏问住了,想想这小贱人一早就去医院了,应该不会是她偷的。自己男人和孩子她了解,不会偷二儿子的钱,那剩下的……
睡觉前,周福兰偷着喝了一大碗水,然后又给烧了热水,坐在自己床沿烫脚,陈胜利黑着脸走了过来,指着她的小床喝问:“这是咋回事!”
周福兰一副为你好的模样:“胜利,我问医生了,你这时候千万不能生邪念,不然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好了……”
陈胜利心头一惊,出了一头冷汗。朝周福兰摆摆手,“你睡吧,你睡吧。”
走两步又踅回来,周福兰下意识地攥起右手。
“你说,我的钱真不会是……”陈胜利说到一半又闭嘴了。
周福兰摇摇头,两眼清澈懵懂:“不知道。”
这一夜,陈家人个个都心事重重。
白氏早上醒来头不疼了,周福兰别想跟昨天早上一样睡到自然醒了。
她睁开眼睛就披上棉袄来到二儿子屋门口,“老二家的,快起来!一个新媳妇,别叫邻居听见我叫你起床。”
周福兰甜甜的回应:“知道了娘,这就起来了!”
这回白氏不让她做饭了,指指自己昨夜换下来的一身秋衣秋裤,还有一件袄罩,下命令:“把衣裳洗了去。”
“还有我的。”陈萍萍把自己几件衣服拿过来。
“还有你兄弟你弟媳妇的,你弟媳妇怀着孩子不方便,以后她两口子的衣裳都是你洗。”
白氏拾掇拾掇装了满满一大草篮子脏衣裳。
上一世,结婚第二天周福兰就挎着这一大篮子衣裳去河里洗了。
那河水凉得刺骨,她从天蒙蒙亮洗到日上三竿,冻得半截身子都没知觉了,从那落下了胳膊发麻的毛病。
周福兰看着那篮子衣服朝白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娘,我这就去洗,保准洗得干干净净。”
她挎着那一大篮子脏衣裳出了陈家门。
在薄薄的晨雾中,周福兰朝着村南的小河走去。
这条河是赵王河的一条支流,因为是流水,所以没上冻,本村的妇女都来这里洗衣服。
因为太早,河边还没有洗衣服的,静悄悄的清晨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
周福兰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朝远处走,越远越好。
远处的大路上,有个年轻人在跑步,他从镇里的方向跑过来,跑得满头白雾。
他穿着一件灰色运动服,一双白色运动鞋,宽肩,窄腰,长腿,虽然瘦看起来特别健壮。
他慢慢跑过来,透过淡淡薄雾,猛一看还以为是黎明从电影里走出来了:他留着黎明式的四六分短发,像黎明一样慢长脸,方下巴。
气质也温润儒雅,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但仔细一看,他是单眼皮,薄嘴唇,儒雅中多了一丝清冷。
周福兰看中了一个地方,这地方是个河水转弯处,水流急,适合她……
她微笑着停下,蹲到河水边,把篮子里的衣服掏出来,一件一件扔到水里去。
“哎小姑娘,你衣服都被冲走了!”
随着一道健壮的身躯冲过来,伸手就去河水捡她的衣服,周福兰抬手去挡,“不用!”
她冰凉的手碰上了他温热的手,俩人看着对方同时愣住了。
周福兰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场景:夏天的黄昏,夕阳火红,他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蹲在她村外那个石牌坊前专注的注视着,手里还拿着纸笔,不时刷刷写上一些字。
正扛着锄头从地里归家的周福兰痴痴看着这个儒雅俊美的年轻人呆住了。
后来她知道,他就是镇初中刚从外地来的支教老师,名叫何争鸣。
“是你!”俩人同时说出这两个字。
“你认识我?”俩人又同时问对方。
不光何争鸣印在周福兰脑子里,周福兰也刻在何争鸣的心上。
何争鸣虽然在镇中教语文,但他是历史系研究生,对古迹古物颇为热爱。
周福兰娘家的村子叫周王庄,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村子,村子头有一条河,河上横着一条古桥,据说是宋朝的。
村西地上还立着一座牌坊,据说那牌坊历史更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