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小羊拿着手机的愣了一愣, 反应过来以后,双眼霎时开始放光。
而庄颜听到闻昭这句听起来非常云淡风轻的话之后,心猛地颤了一颤——她想到了自己在秀洲班看到的那个戒律堂、听现在的少班主王思年说的那些话。
她问过闻昭为什么离开了秀洲班来了影视城里做一个可能永远也不会有出头之日的群众演员。
可是当时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草草说了一句自己被秀洲班赶出来了, 他要赚大钱只能选择了全国最大的影视城这里。
他不愿意详细说, 庄颜也没有多问。
此时听他说起,秀洲班对于他来说就像是洪水猛兽一样可怕。
她只是知道他做群众演员的一点点经历都觉得有些受不了,他在这里摸爬滚打了三年, 竟然说,就算是这样也比在秀洲班好。
庄颜一时居然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双手捧着太阳花递给他:“今天工作辛苦了。”她面前露出一点笑容,“这花是送给你的, 收下好不好?”
闻昭顿了顿, 单手接过了那一束花。
“我们去吃火锅吧?我在上次我们去的那家火锅店定了位置,你不是挺喜欢那家红汤的味道么?”
庄颜担心他会拒绝, 正要再说一句什么, 就听到他答应了一声:“走吧。”
“……顺便有点工作的事情想跟你聊一聊。”
准备上车的时候, 庄颜主动表示还是要她来开车,小羊继续拍摄视频。
她还跟闻昭解释了一句:“就是拍一下我们两个的互动, 跟工作有关系的,一会儿去了火锅店里跟你说。”
车子在行驶中庄颜是几乎不分心跟人说话的。
小羊拍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从副驾驶的位置转头去看后座脱掉了外套的年轻男人,问道:“宁昭你以前在秀洲班学艺啊?”
闻昭低声答应了一句。
小羊几乎没有跟他接触过, 她没有察觉到闻昭的情绪,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以后, 她忍不住兴奋地说道:“看你也很年轻,认不认识秀洲班这一代的小花旦楚思真?她前几天在淮阳那边登台演出,听说剧院里场场爆满。还有秀洲班上一代的台柱子许一致!你见过他吗?他在全国、不对,全世界都有一大堆的戏迷!我们全家都很喜欢许先生的戏!反串贵妃醉酒那个扮相比女人更像妩媚,唱腔简直绝了!我曾经和家人一起看过许先生的一场戏,他往台上一站,台下所有观众都觉得他在注视着你,那种感觉!啊啊啊我形容不出来,反正当时他一个抬手的动作就是满场的叫好声。你见过他吗?”
庄颜没有说话,但分明已经感觉到坐在后座的人的低气压。
但小羊却没有察觉,还在叽叽喳喳地吹传承了几百年的秀洲班:“这个戏班的悠久历史可以追溯到明末年间。传了好几百年,有着非常深厚的底蕴,要不是因为我的嗓子先天条件不行,我小时候肯定也要那里拜师学艺了。听说秀洲班从上到下都特别友好,几乎所有上门的学徒都收,条件不合适的还可以自己选择去留。是这样吗?”
闻昭低低地“嗯”了一声。
“小羊。”庄颜叫她的名字,提醒她不要再说了。
但小羊正说在兴头上,只是随意地答了一声,又继续语气兴奋地问道:“我们全家都是戏迷,我爷爷还是个资深票友,我侄儿今年五岁了,本来家里想把他送去秀洲班的,可是我嫂子不同意,她觉得学那个没有学历,以后万一吃不了这碗饭、或者长大了想做别的都没办法换。唉!宁昭你在秀洲班学了多少年、学的什么呀?怎么没有在戏曲圈子里,来做演员了呢?方不方便跟我详细说一说秀洲班,我了解清楚了下次回家再劝劝我嫂子,把侄儿送去学唱戏,说不定他自己也会喜欢呢,就可以圆我们全家人的一个梦想!”
庄颜忍不住直接说道:“小羊,闭嘴。”
小羊醒过神来,有点讪讪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家的人从我曾爷爷曾奶奶那一辈开始就全都很喜欢听戏了……我们家距离嘉兴挺远的,但我爷爷奶奶年轻时专门到嘉兴听过秀洲班的戏,特别喜欢他们,我们也一样,所以一说起来就有点控制不住,对不起啊!”
这时庄颜已经将车子停在了停车场里。
吃饭的时候,庄颜说起了微博上的事情:“我想过了,你这样一直做群众演员太辛苦了,赚得又少。不如借着这次的事情在网上把这个姐弟日常继续下去维持热度。你本来就已经有一个稍微有点名气的角色在,演技大家有目共睹,本身有了关注度话题度以后,肯定会有别的剧本来邀请你试镜什么的,以后就不用在这里等工作、做群演了。”
“你不想知道我在秀洲班的事情了吗?”闻昭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十分平静。
庄颜却仿佛被他这一眼看透了自己的想法似的,她摇了摇头:“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她笑着看他,“我希望你照顾好自己,尽量让自己过得好一点,不要再这样辛苦了。”
小羊坐在一旁着急地想说话,可看了看庄颜,到底没敢说出口。
闻昭拿出手机飞快地浏览了一会儿:“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