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凛议事的时候,也还总是时不时走了神。
杨柏泉瞧出来,特特寻了个间隙悄悄问他。
“殿下还有什么为难之事?臣见殿下心神不宁,莫不是襄王还有招数?”
赵凛这才回了神。
襄王虽然厉害,却还不至于把他愁成这般模样。
真正让人犯愁的,总是那些瞧起来温温柔柔、做起事胆大包天的人!
赵凛琢磨着,“亳州距离徐州并不远,那处又是戚氏一族世代盘踞之地,若是向亳州增兵......”
他这个想法让杨柏泉讶然。
“殿下是有什么特殊用意吗?不然向亳州增兵实在是打草惊蛇。”
目前襄王和赵凛还属于相互试探的阶段,赵凛虽然已经明确了襄王的反意,可襄王还不确定赵凛知道多少,一旦向亳州增兵威慑了戚氏,也就暴露了赵凛的行动。
赵凛当然知道这一举实在糟糕,他方才是一时气糊涂急糊涂了。
赵凛摇了头叹了气,“老师说的是,亳州先不必动,所有兵马调配集中在南巡沿路。”
没法调配兵将,只能抽调他手中的精兵了。
赵凛暗暗下了决定,要先抽调人手准备。
他总觉得她在亳州要出现险事。
杨柏泉做了赵凛十多年的先生,便是赵凛入主东宫,两人仍旧保持着亲密的师生关系。
可他瞧着赵凛的样子,眉头皱着,目露思考。
似是有心思,还是急事!
他不便过多问询,只能开解赵凛。
“缓事宜急干,敏则有功,急事宜缓办,忙则多错。殿下纵有急事,也不妨精心思虑好了再办。”
赵凛苦笑,连先生都看出来了。
赵凛应了,“先生说的是,只是此事突发,一时未能静心。”
他怎么能想到她敢去亳州呢?
如今自己一颗心就差没跟她去了!
不过先生说的不无道理,她身边已经有了人手,只要不犯险,问题不是太大。
赵凛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又同杨柏泉回去议事了。
*
亳州。
襄王妃的仪仗一到,立刻引起了亳州人的轰动。
亳州戚氏出身的两位最尊贵的女人,一位是宫中圣宠不衰的贵妃娘娘,另一位就是嫁进襄王府的襄王妃了。
戚婧在十五岁进京后再也没回来过亳州,她走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忙离去,她还以为是奔向了美好的前程,如今回来,家乡物是人非,外面欢庆之声再大,也不过是加深她心中遗憾。
幸运的是,这遗憾之中还有星星点点的光亮照射下来。
戚婧的马车风风光光地进了戚家的大门,八十岁高龄的祖母前来迎接。
程获不便跟车,已经先行一步去同戚之礼会面。
恍惚之中,戚婧有一种好像嫁给了他的感觉.
三天回门,她的夫君为她在娘家撑起一片天。
她再也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了。
戚婧眼眶一热,再见到分开多年的老祖母,更是经不住眼泪在眼眶打转。
年迈的祖母据说有些认不清人,却没想到还识得她,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的儿,受苦了!”
戚婧没忍住,眼泪终于哗啦啦涌了出来。
她过得如何,旁人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只有她祖母猜得到!
“祖母!”
戚老太君紧紧握着她的手,“让祖母看看......”
戚婧仰起脸勾了嘴角,“祖母,孙女尚好,您可好?”
......
戚婧同戚老太君说了半晌的话,直到戚老太君乏了,人有些糊糊涂涂起来,戚婧才扶了她上床歇了,去了给她备下的省亲别院。
这省亲别院紧邻戚家老宅,是戚家发达之后陆续置办下来的邻家宅院,因着她要回来省亲,又急急忙忙并在了一起,花木房檐还是刚翻新的。
戚婧过去,程获还没有回来。
戚婧有几分担忧,但想到他已经不止一次同戚之礼,甚至襄王要见的各种人见面,心中又定了一定。
果然不到两刻钟的工夫,他便回来了。
他是以襄王的名义来的,除了戚家几个做官的老爷,旁人一概不知。
他穿着她亲手缝制的一套锦袍,因着同那些极其精细的绣娘手作尚有区别,反倒显示不出身份。
他大步流星走来,戚婧立刻迎了上去。
“一切可好?”
程获笑着朝她点头,两人目光触及,戚婧脸色还有些羞涩的喜悦。
尽管一路上都是这样过来的,可她还是觉得太不真实了。
其实,早在一年前,她就发现了他同襄王爷的不同。
她细细观察了许久,不管细节上如何相似,可两人给她的感觉却不那些相同。
比起襄王的冷漠,每次到她房中必然关心子嗣,看她的眼神多半是可惜,他却不一样。
就算他用和襄王一样的腔调,她也总能听出那细微的区别。
他是温柔的,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可惜而是怜惜。
她喜欢那温柔,那温柔就像蜜糖引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