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话!这是什么意思?”康熙下意识的怒喝一声, 随后骤然停住。他抿住下唇沉声询问:“捞花灯?六阿哥使人捞什么花灯?”
小宫女像是被人一把掐住喉咙,支支吾吾半响都说不出个话来,下意识看向立在德妃身后的大宫女月华。
德妃心中没由来的慌了慌神,连眼泪都不再留下。她的目光顺着小宫女的视线也落在月华身上:“什么捞花灯?为什么本宫不知道?你怎么回来没有禀告本宫?”
月华面色刷的变白。她浑身颤抖, 硬着头皮解释着:“回禀皇上……回禀德主子, 昨儿个中元节宫里放在御花园湖里的花灯, 阿哥觉得好看便要仇嬷嬷下水捞上来……”
德妃登时瞪圆了眼, 一张小嘴也张得溜圆, 甚至手不自觉的一松,帕子顺着风落在地上。
这天煞的, 怎么能捞中元节的花灯——?
在场诸人也是面面相觑。
谁都知道中元节的花灯那是鬼神的引路令, 别说是捞上来把玩, 自然应当是仔细供奉着才是, 六阿哥怎么能有这般的胆量竟是拿来把玩?
“糊涂!你们这群奴才怎么也不看着点?不好去内务府拿两个的吗?偏偏要捞这水里头的?”皇贵妃捂住嘴大惊失色。
月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德妃却是看懂了里面的意思。
她猛地生出一丝悔意,转瞬又消失得干干净净!
自己的胤祚,怎么会有错?
她猛地转身一巴掌就剐在月华的右脸上,直接让她扑倒在地。
月华吃痛扑倒在地,没有反抗,一道深深的血痕出现在她的脸庞之上, 鲜血涓涓而下,可见德妃用得力气有多大。
旁边的宫人们不寒而栗,朝着月华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后纷纷垂首望地,不敢抬头。
而康熙没有注意到德妃的动作, 他的目光完全落在御花园湖边堆放着的各色花灯上。花灯琳琅满目,与一般的花灯不同,这些放置在湖面上的花灯回收后会被烧得干干净净,所以均是用着窗纸制作,显得更为单薄透光度也更好。
……只是瞧着都是普通的模样,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谓是应有尽有的胤祚怎么会看得上这般简单的花灯?
康熙心下疑问,却没说出口,只是目光移到一旁战战兢兢的数名小太监身上:“魏珠,你去问问。”
魏珠应了声,他赶紧赶慢的小跑至小太监们的身旁,细细低语盘问几句,又极快的速度回到康熙身边:“万岁爷,将六阿哥尸首抬上来的小太监交代,他们的确是今天早上奉命来清理湖里的花灯时发现的。”
康熙颔首,又转向小宫女:“你确定——昨夜里睡下的时候六阿哥尚在?”
“确定!奴婢确定!屋子里不止是奴婢一个人,还有好几个人!对了对了,月华姐姐和仇嬷嬷也在的!”
“仇嬷嬷,就是下水的人?”
“皇上,臣妾瞧着定是那仇嬷嬷心中怨愤暗下毒手!”德妃抢白一句,康熙却是淡淡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此刻才注意到月华已是瘫倒在地。
落在她脸上的伤口许久,康熙欲言又止的瞪了德妃一眼:“仇嬷嬷,那人怎么还没带来?”
梁九功忙使人再去催。
不待多时催促的小太监匆匆赶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禀皇上,那仇嬷嬷已经去了!”
登时间,御花园里一片哗然。
“是鬼怪索命!”不知是谁的声音尤其响亮,众人心中那是陡然一跳!
宫里最是忌讳这鬼怪之事,周遭的躁动一直未停,别说皇贵妃面上惊惧难安,就连德妃也觉得头皮发炸,一时间寒意沁入胸腹,心底也有一丝凉意悄然浮升,莫名地惊慌恐惧。
她望了望康熙,忍不住颤声询问:“那个花灯如今在何处?”
小宫女摇摇头。
月华低着头,小声回道:“阿哥把玩了一会又嫌不好就使着奴婢们丢出去,不过时辰太晚,应该还丢在院子里……”
康熙眼神闪烁,目光仔仔细细的从眼前每一个人的面庞上滑过,捕捉着任何一个急不可查的表情变化。
只可惜,后宫诸人都是演戏的高手。
她们或是对德妃充满怜悯和同情,拿着帕子擦着眼角劝慰着;又亦或是对鬼神之说充满着恐惧,双手紧握望着梁九功派遣人手前去的方向;也有人无所畏惧,带着一丝兴致勃勃正在偷偷说着话语,眼神里满是好奇心切。
御花园里人多眼杂,显然不是适合处理这件事的地方,康熙心烦意乱,先是吩咐闲杂人等四散离去,只留下皇贵妃和德妃在旁,随后又示意梁九功派人去将那花灯取来。
在等待的这一段时间,康熙先前的暴怒已是一扫而空,面沉如铁,一双犀利冷漠的眼睛若有所思。
鬼神?
呵呵,朕信天信地信自己,还真就不信鬼神!
在场,唯一无辜的只怕只有德妃。
康熙面色越发沉重,德妃止不住的哭泣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他微微叹气,伸手示意数个嬷嬷上前强行将德妃和六阿哥的尸首分开。
眼见着幼子的尸首就要被抬走,德妃总算寻回了一些理智,望着康熙颤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