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为了施恩,但更不是为了听那个人亲口说上一句可惜,随着单璋的话,乔广澜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去,片刻后,又倏地一笑,从容道:“想要掌握我内心的弱点吗?让我变得恐惧或者自私。看来你一计不成,今天又想出来其他的办法了,那就请吧。咱们两个之间谁输谁赢,这个结果我也很好奇。”
他唇边扬起的浅笑弧度优美,如同一刃刀光,暗含凛冽滋味,所有的惊怒痛心都仿佛从未出现过。单璋看了他一眼,知道乔广澜虽然这个时候算是笑了,但实际上反倒说明他已经彻底调整了心绪,抛开了自己与他两个人这么多年来的情分牵绊。
很好,这样很好。
单璋笑着拍了几下手:“我承认,你有情有义,你厉害,你赢了。但是这一回,我希望你也同样能够那么幸运。”
随着他的击掌,正中间的八卦镜上亮光一闪,将一副景象投映下来,乔广澜扫了一眼,脸色顿变,失声道:“路珩?”
他面前的一切不过是别处的影像而已,路珩当然听不见。但奇怪的是,他本来处身在一片黑暗中,乔广澜这么一喊,路珩身边的黑暗褪去,已经化作虚无的万物重新出现,他在一片荒野里,头顶月光漫洒。
乔广澜在阵法幻术方面造诣不浅,看见这一幕之后猛然意识到,这是连心之境!
他恍然道:“你给我们的戒指!”
所谓连心之境,是一种能够困杀人意志的幻阵,使假造的虚幻变成眼前的现实,这没什么特别的。但这种阵法的特别之处在于是把两个纠葛至深之人的心神连在一起,用一个人的情绪禁锢另一个人,阵法不破,两人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都有可能会给对方造成万劫不复的灾祸。
也就是说,如果乔广澜陷入魔障,路珩那边的处境就会相应变得艰险异常,单璋只需要对付乔广澜一个人,就能够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
乔广澜试着转了转手上的戒指,发现真的摘不下来了。
“你的反应很快,唯一的错误就是开始没有怀疑到我,不过……”单璋的眼神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忽然说,“我其实并不想杀你。”
刚才想跟他说几句真心话,他神情激愤,指责不休,现在乔广澜已经下决心料理这件事了,单璋忽然又冒出来这么一句,实在让人摸不清他的路数,即使现在身在局中,乔广澜也还是忍不住用猎奇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单璋淡淡道:“因果轮回,一报还一报,你没有害过我,但是你的存在却让我无比痛苦,所以我也只想让路珩死在你的手下,这样算是公平——时间还早,师弟,不如我告诉你一点有趣的事情?”
面前的世界竟会突然发生改变,这十分出乎路珩的意料,他知道马家有古怪,因此从进门的那一刻开始就在时刻戒备着,按理说以他的法力和机警,不应该有这么脱出掌控的情况发生才对,除非……这个危机早已埋下。
路珩有一种微妙的第六感,这里并不仅仅是突然没有了光线,而是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一下子消失了,甚至包括这个房间里原本的另外三个活人。他看不透情形,没敢轻举妄动,索性盘膝席地而坐,神游身外,闭上眼睛用感觉去体会身外的一切。
视觉固然至关重要,但在某种情况下,那也很有可能变成迷惑人心的屏障。当路珩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时,他的身体四周却好像睁开了无数双慧眼,穿透虚无,试着看破一切迷障。
过了片刻,路珩淡淡自语道:“原来是幻境。”
他一开始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但渐渐的,好像有微风拂过身体,小鸟细细轻鸣,花香幽微,悦人心神。
路珩睁开了眼睛,只见明月当头,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一片青青草地,不远处有溪水潺湲流过,他睁开眼睛的那一个瞬间,正好是草地上无数株花朵同时徐徐开放,场面绚烂华美。
他感知到了这些事物的出现,却不知道这正是乔广澜动念的一刻,心念一动,万物生。
花香与美景,简直让人心神俱醉,宠辱皆忘,路珩不知不觉被“美好”吸引到了幻境之中,然而就在转瞬之间,异变陡生,那竞相绽放的美丽花朵,竟然全部都枯萎了!
路珩忍不住脱口“啊”了一声,声音里都是惋惜。
方生方死,世事无常,路珩本来不是个心肠柔软的人,可是看着它们绽放,还没能细细体味欣喜之情,又要见证它们的枯萎,这种感觉实在令人窒闷,就像一只不知不觉扼上喉咙的手。
路珩在这个时候已经感觉到不对了,屏气凝神,默念《静心咒》。
“冰寒千古,万物尤静。心宜气清,望我独神……”
可是就在情绪将稳未稳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一句中气十足的“路珩”。
路珩的经文一下子停了,什么也顾不上,猛地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过去。
目光所及之处,乔广澜正踩在地面上枯萎的花朵,大步向他走过来,一副神采飞扬的模样。
路珩不自觉露出了笑意,但他转眼间就本能地感到哪里不对,倏地断喝一声:“你小心!”
可是晚了,晴朗夜空转眼间乌云密布,一道天雷气势汹汹地砸下,如同历史重演,乔广澜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