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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她以为马车摔下山的那瞬间,她心里所有的怨,所有的后悔,所有的不甘都将归于尘土,只剩下无尽的安宁,结果……

孟溪摸摸自己的脸,瞬间笑了起来。

真好啊,她活了!

她再不是那个病恹恹,躺在床上枯槁的宛如死人般的孟溪,她朝气蓬勃,神采飞扬,正是最健康的时候。

孟溪放下镜子就要跑出去,却听到大伯的声音:“人人都说阿溪是当厨子的料,她偏偏不肯……娘,你说怎么办吧,我们供不起阿深念书了,他一个人花的钱抵得上我们一家子,就算考上举人又有什么用?”

说得是她的义兄孟深。

孟深是孟溪的父亲在林子里发现的,当年不止胳膊被烧伤,人也神志不清,父亲心善,不肯见死不救,将他背回家中。孟深醒来后不记得身世,就被当做孟家的孩子养。

他虽然性子古怪,念书却一流,镇上的孩子都不如,可惜父亲过世后,孟家的人不再愿意供他念书。

就在前世的这时候,大伯提出建议,让孟溪去学厨挣钱。

然而她实在不喜欢做厨子,厨子不能打扮不说,整日与油烟为伴,她珍惜自己的脸。

孟溪一直觉得她是整个盐镇最为好看的姑娘,凭这容貌必定能嫁入富贵人家,所以大伯说学厨,她一口就拒绝了,哪怕她有天赋——她有一双如秤一样的手,凡是她往菜里放的盐,糖,酱,没有一次是有误差的。

这种天赋在幼时就被孟家人发现了,后来他们每次做菜,就会逗孟溪,说,“阿溪,快来放盐……”

她真的每一次都放得恰恰好。

但父亲母亲尚在时,疼爱她,不太让她做厨房的活,而今却不一样了。

谁会白白养着她跟义兄呢?

所以前世,孟溪就想着嫁人,她看上了盐镇的知县林时远,这林时远是书香门第出身,虽然林老爷是做大官的,却不纵容儿子,反而将儿子弄到京都辖下的盐镇历练。

年轻知县长得俊俏,唇红齿白,孟溪一见倾心,而小姑娘粉面桃腮,楚楚动人,也让林时远念念不忘,那时候,孟溪以为自己一生终有所托,直到林老爷出现在盐镇……

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果。

林老爷雷厉风行,很快就把林时远调离盐镇,而且还给林时远定了一门好亲事,孟溪听说那姑娘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而是勋贵之女。

她不甘心,寻到京都。

可惜就算见到了林时远也枉然。

他让她忘了他。

年轻男子甚至当着她的面落下了泪,而他嚣张的未婚妻跟踪而至,鄙夷的道:“你这样的身份,也配?”

孟溪就此病了。

她分不清是因为林时远的负心,还是因为那种羞辱,她病得很厉害,而孟家也没有多余的钱给她治病,倒是她的义兄孟深一直对她不离不弃。

有一天,孟深也不知从何处弄来银子,说要带她去京都看病,说一定能将她的病治好。

那天雷雨交加,孟溪被他抱上了马车。

印象里,那马车很是豪华,她躺在上面,闻到了很清香的味道。她的神智已经不太清楚了,她怀疑她是出现了幻觉,义兄怎么雇得起这样的马车?而且,他的衣着似乎也很华贵……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义兄说了什么,可她并不曾听清楚,然后,车厢忽地有一阵剧烈的颠簸,随即传来车夫的喊叫声,她知道出事了……

马车坠入山谷时,义兄抓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如此温暖。

她心想,原来古怪的义兄是那么疼爱她的,可惜被她连累,竟葬身于此。

孟溪推开房门叫道:“大伯,我愿意去学厨!”

孟溪的大伯吓一跳,愣愣的道:“……好,好。”

孟老太太也惊住了:“阿溪……”

“祖母,哥哥在何处?”孟溪却问。

“阿深?应该是在屋里看书吧。”

义兄人懒,就喜欢看书,十一岁的时候考上了秀才,给孟家狠狠争了一回脸面,那时候全家都供着他,就希望义兄能再接再厉,考上举人,考上状元,当上大官,这样孟家的人也能跟着过好日子。

结果义兄举人是考上了,但没考上贡士,义兄又不想干活。

渐渐的,孟家人就有些失望,加上义兄心高气傲,嘴不饶人,父亲死后,谁还愿意出这个钱?

就是她,心里都不喜欢义兄。

可就在她病了的时候,义兄竟然愿意带她去京都治病……孟溪跑到义兄住的地方趴在窗口看了看,见他垂着头盯着书一动不动,孟溪又飞快的跑去厨房。

前世,她没有给义兄做过饭,就怕弄花她的脸,弄伤她的手,这次,她不怕了。

孟溪去前面的小菜圃拔了些韭菜,去鸡窝里掏了个鸡蛋,又蹲下来烧火。

孟老太太听到动静过来瞧:“阿溪,你在做什么?”

“给哥哥做饼吃!”

韭饼是母亲擅长的,母亲比父亲去得还早,但孟溪记得这个味道,她飞快的洗韭菜,切碎,加盐,加酱,然后和面揉面,再挖些家里剩下的猪脂,掺入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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