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之后,温建军跟于春丽开始冷战。
以前他们偶有争执,都是于春丽先低头,向温建军示弱撒娇一下,两人就“床头打架床尾和”了。可这一次,于春丽被温建军那句“温勉各方面都很出色,只有他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给伤透了心。
当然,被伤透了心的除了于春丽,还有温泽。他冲进去之后并没有发火撒野,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什么都没说,只劝着母亲别生气,然后把她暂时带离。
那一刻,律画看着温泽,没由来一股恐惧感从脚底升上来。这个尚未成年的男孩实在是太能忍了,一点都不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孩子,隐忍得让人害怕。
在一中实习的那几个星期,她跟他碰过几次面,两人都是简单点头,没有交流。除却第一天之后,她也没见过他跟那几个社会混混在一起。不过,她假装不经意地跟学校的老师打听过那几个混混,具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一群鱼龙混杂的人没错了。
温家的气氛实在诡异,温勉最近在Q大实验室忙着做研究,她自己在家里待了两天就待不下去,跟他商量着这段时间先搬回寝室。
“好。”温勉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于春丽现在破罐子破摔,整天在家里发疯,你还是别呆在那边好。”
次日,律画一早就跟着温勉出门,回到寝室的时候林烟菲还没出门。
前些日子大家分头去实习,后来律画又回了D市,算下来两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面。这个时候不像后世有类似于Q/Q、微信等多种联系方式,她们又没有手机,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说话了。
毕业论文答辩在即,毕业后工作分配最近也成了大家离不开的话题,林烟菲对律画说:“画画,中庭父母想帮我走关系,毕业后把我的工作单位分配到我之前实习的学校去,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呀?”律画惊讶,厉父厉母愿意为她走关系,约等于承认她跟厉中庭的关系,这绝对是件好事。
林烟菲知道自己的决定很蠢,她苦笑,“没办法,老师的工资实在不高。换做以前我爸还健健康康的,这对于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但如果我放弃了服装生意,我就没办法承担家里的支出了。”
厉中庭说毕业之后他们就结婚,到时候她父母就是他的责任,他保证承担起林家的支出。她不是不相信他能做到,只是她不想在经济上依附他,那他的父母永远都不会真真正正地认可她。
在九十年代,“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仍旧是这个时代的思想主流,林烟菲能有女性独立的思想,律画当然支持她,“菲菲,加油,我支持你,我相信厉中庭也会。”
说到这里,林烟菲的眼眶红了,声音发颤地说:“画画,我觉得特对不起他。”
因为她的不识好歹,彻底惹怒了厉父厉母,厉母甚至说:“一个初中老师虽然没什么了不起,却是个正经受人尊重的职业,我们厉家能接受。可一个个体户的儿媳妇,我们厉家是在丢不起这个脸。”
这句话很伤人,但厉中庭比林烟菲反应更大,直接跟父母闹翻了。
“怎么办?现在中庭连家都不回,不是住仓库就是住寝室,我都愧疚死了。”林烟菲满脸自责地说。
律画伸手抱住她,“别自责,你跟他好好的,才算是对得起他的付出。”
林烟菲点头,“我会跟他好好的。”
这周,律画跟论文导师进行最后一次面谈,对论文进行最后一次修缮,毕业论文完全定稿,剩下就是准备下周的答辩。
她的日子过得还算清闲,温勉就很忙,这周没空回温家,律画担心两温老念叨他们,所以周六早上自己回温宅。
温宅跟学校的距离有些远,她坐公交车回到大院门口,然后步行回温宅,不料在路上碰到高秀群。
这次回温家,高秀群都没出现过,听温老太太说,她最近怀孕了,方家宝贝得不行,还没领证办婚礼就把她接回方家,好生照料。
九十年代未婚先孕并不像后世那么普遍,更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虽然不像几十年前被人在背后说闲话,但绝对是掩着盖着不让别人知道。
于春丽这么高调让高秀群住进方家,就是想跟温建军跟温老太太示威,她女儿现在有人撑腰了,她这个方立强丈母娘亦是。
由于是刚怀孕,高秀群身材跟之前一样,也正因为是这样,她才不怕被同学发现。只要不张扬,她在拿到毕业证之前,肚子肯定不会显怀被发现怀孕。
她跟方老太太像是一对感情深厚的奶孙在路上散步,大概是不想被老太太知道她跟温家不合,她见到律画时一改平时深仇大恨的表情,笑得热情,“画画,你回来了?”
律画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轻轻点头回应后就打算离开,没想到高秀群缠着她说话不想让她走。
“画画,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她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露出愧疚的表情,“都怪我不懂事,出嫁前需要人照顾,不能好好在家里伺候长辈,家里让你多费心了。”
这话一出,放老太太不愿意了,马上说:“什么叫你不懂事,你这是懂事,知道老人家着急抱曾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