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牧清身形落寞,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地回到了他原本翻晒果干的地方,没有意识似得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眼神苍凉地看着前方。
他这一连番表演结束后,陆玉锵差点就要败给了这尊活菩萨,中途牧清还回过头问:“怎么还不回去,天都快要黑了,到时候路不好开。”
陆玉锵叹气,握紧手上的那些东西,说:“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去了。”
“啊?”牧清惊讶道,“我能跟你一起回去,还是不用了吧,会影响你。”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脸上却是眼巴巴又希冀的表情,陆玉锵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觉得会影响我?”
“因为我是空巢老人啊,你看我们村子里,年轻人都出门打拼了,老人都被留下来看管老家,我不就是空巢老人吗?”牧清给他说,“我要给你们看管老宅子,你不知道,前几年有一个流浪汉爬到二楼,在家里睡了十多天,把我气死了,赶又赶不走,看见他就烦。”
这件事情可能给牧清留下了非常严重的阴影,按照他的性格,那时候大概是又气又急,叶子烧卷了桃子掉光了,但是除了生闷气和心疼外,当时的牧清根本别无他法,于是若干年后想起来,才依旧觉得自己吃了彻彻底底的大亏。
“到时候找人过来看管就行了。”向姚要是看到这样温柔说话的陆玉锵大概会吓得平底摔跤,“你不是空巢老人,你看起来很年轻,跟我们一样。”
“可是我年纪很大了。”牧清拿着晒箩站在矮了一节台阶的地方,无措地拿手在衣服上搓弄,跟他说,“但是锵锵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陆玉锵警觉:“你几岁了?”
“比小老哥大几岁。”
陆玉锵:“谁?”
牧清拨了下他头上的卷毛,笑道:“陆振东,你爸爸。”
“哦。”陆玉锵心想那也不是特别大,他到底是个看脸的人,牧清这张脸既具有欺骗性,看起来甚至比他还要小,潜意识里从来没把他当长辈看过。
说起来干爹的事其实就是个乌龙,他们现在早就不相信这个说辞了,当年说他五行缺木的道士因为巨额诈骗曾经上过一期今日说法,可风光了,牛逼哄哄的,骗了本市不少巨鳄,够吃好几年的牢饭,当时那家伙剃了光头,身着橘黄色小马甲,对着镜头追悔莫及:“我有罪,我认罪,社会主义实在好,我们都要相信科学。”
就这么完事了,哪里有什么干爹。
陆玉锵冷静下来后就想跟牧清解释,但他后来看着牧清责任感爆棚的模样突然又有些于心不忍,想着自己也能忍一忍,被叫几声儿子不算吃亏。
“所以你还跟着我回去吗?”陆玉锵问他,“不回去的话我就先走了。”、
片刻后,牧清背着书包,拎着他唯一能穿的几件衣服,抱着那只陆玉锵大玩偶,仔仔细细地给老宅大门上锁。
“我以前都是翻墙出去的,没有钥匙。”牧清收好钥匙,“给我了吧,下次我就能光明正大地开门进来。”
“翻的?”陆玉锵咋舌,竖拇指,“那是挺厉害的。”
老宅围墙有两米多高,当时他们村子里流行在上面镶嵌尖头形状的金属,防止小偷翻墙进来,牧清能翻过去,确实厉害。
“因为我是妖怪,会点法术。”
牧清说起自己本事时有些骄傲,他难得在这一方面找到尊严,于是觉得展现自己这个老父亲风范的时候终于到了,他让陆玉锵帮忙拿东西,给他展示:“看好了,我翻给你看。”
陆玉锵看着牧清将双手平放于胸前,慢慢蹲下,吸气后再吐气,气势挺足,动作行云流水, 跟打太极拳有些类似,然后牧清突然啊了一声,吓得陆玉锵往后一仰身子,眼睁睁地看着他高跳了好几米,最后落在一墙之隔的院子中。
落地的声音有些奇怪,像是直接砸在地上,陆玉锵抱着东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跟老旧墙漆一样地簌簌掉落下来。
“牧清?”他起先小声叫,然后高声叫,“牧清,你回我一声。”
不会是砸晕过去了?这几天相处下来,陆玉锵知道他的身体情况还不稳定,需要充足的睡眠,需要休息,有小概率会突然出事,不过几乎没有出现过。
他抚额,正欲伸手去推门,想到钥匙还在牧清身上。
陆玉锵:“妈了......不骂人。”
他的手心破了些皮,忍着痛爬上墙壁后,低头见到牧清趴在地上,跟只破布娃娃似得一动不动,陆玉锵试图喊他的名字,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牧清:“快,抢救一下,我还活着,我还没看看锵锵成家立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