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惠妃所料, 皇帝很快下诏招鄂伦岱回京迎接其父灵柩, 同时命其承袭一等公爵位。不过这佟家如今虽然号称“佟半朝”, 皇帝母家一门两公, 但不过金玉其外罢了, 到了内宅日日窝里斗。佟国纲佟国维兄弟不合,佟国纲鄂伦岱父子不合,鄂伦岱还和法海夸岱三兄弟不和, 佟国维的几个儿子据说年岁渐长后也互相不顺眼。佟府夹道吵架的故事向来都位列京城亲贵谈笑的前几位,甚至说起佟家人窝里斗, 大伙都觉得钮祜禄氏那点事都不算事了。
外朝的丧事紧锣密鼓地办了起来, 内廷却还未受影响,毕竟佟家如今在内宫只有一个小佟佳氏, 平日里活得悄无声息,连面都不露, 大伯死了都不见她派个人去慰问一番。
中秋节前皇帝移驾畅春园, 蓁蓁也带着孩子们移往横岛居住。如今宝儿跟着两位师傅在念书, 盈盈常常去旁听陪姐姐。这天下学时分, 秋华拿了个绣花棚在外间的炕上绣花, 一抬头瞧见两个公主手拉着手一起进屋,秋华一见笑着问:“公主们怎么约好了似的一起来了。”
宝儿和盈盈围住了秋华,一个问:“额娘在里面么?”
另一个说:“我要听额娘讲故事。”
秋华说:“娘娘在里头哄十四阿哥睡觉呢,公主们现在可不能进去, 十四阿哥午睡的时候被吵醒肯定要哭。”
盈盈一听撅了嘴说:“额娘最近都只疼十四弟不疼盈盈了。”
秋华放下绣花棚把盈盈抱起来放膝盖上, 小公主垂头丧气的, 一张樱桃小嘴撅得高高的,都快能挂油壶了。秋华忍着笑意,摸着早上才给她梳好的长辫子说:“公主,谁说娘娘不疼你的,你看,奴才这正在绣的小鸡就是娘娘说要给你缝在鞋面上的。
秋华拾起绣棚给盈盈看,秋华用黄色和黑色的线在雪白的素绢上绣的不是常见的牡丹花而是一只小鸡。蓁蓁的绣活大多是心思奇巧但绣工不过尔尔,可秋华比她手巧,她的手艺当年在翊坤宫的时候就已经是拔尖的,这些年里伺候蓁蓁的时候多没什么机会绣,不过手艺是一点没落下,如今在永和宫里依旧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她绣了一个时辰绢帕上小鸡肥嘟嘟的身子已经成型了,她刚正用黑色的线在绣小鸡的眼珠子。
盈盈瞧得眼睛都直了,小孩子就是如此,不高兴来得快去的也快,不过一只小鸡就马上哄得她喜笑颜开。她搂着秋华的脖子问:“秋嬷嬷,这真的是要给我的?”
秋华说:“是啊,今儿奴才绣好了剪下来明儿就能缝到公主的鞋面上了。
盈盈开心地在秋华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秋嬷嬷最好了。”
秋华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哎呀,奴才受不得受不得。”
宝儿在旁瞧得翻了个白眼。“秋嬷嬷,盈妹的小心机你还看不出么,她如今这般嘴上抹了蜜都是为了哄你下回再给她绣别的呢,嬷嬷可别中她的计了。”
盈盈哼了一声说了句:“我才不是这样想的,姐姐坏。”就把头扭过去不理她了。
秋华夫婿早逝并没有自己的亲生骨肉,蓁蓁的这几个孩子从小都是她带着长大的,她一直对她们视若己出,其实宝儿和盈盈瞧她也是一样的,从来没有当她是什么奴仆,而是真心将她视作一位亲近的亲人。
秋华心里泛着一股子暖意,她轻拍着盈盈的背说:“只要公主喜欢,奴才日日给公主做,只怕公主以后长大了还看不上秋嬷嬷的手艺呢。”
里屋传出些许响动,秋华悄悄抹去眼泪换上了笑脸,对孩子们说:“娘娘好像是醒了。”
宝儿和盈盈欢呼一声,盈盈跳下秋华的膝盖,两个姑娘像花蝴蝶一样飞进了里屋,秋华不得不在背后嘱咐说:“公主,跑慢点当心摔着了。”
屋里蓁蓁和胤祯都已经醒了,胤祯还有些发懵,嘴角旁挂着半条口水痕呆呆地坐在床上由着蓁蓁给他穿衣服。宝儿瞧他那一脸蠢样笑得腰都快直不不起来了。她忍不住伸手在他胖嘟嘟的脸上捏了一把,说:“十四弟,还没睡醒哪。”
蓁蓁白了大闺女一眼,伸手拍掉她的手,“别捏他,就让他这么呆着,他起床气儿大,一会儿要是被弄不高兴了,咱们就等着他把这屋顶给嚎穿吧。”
宝儿是见识过十四这鬼哭狼嚎的本事的,她浑身一抖立马乖乖把手缩了回去。
盈盈爬上床就往蓁蓁怀里钻。
蓁蓁说:“盈盈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么粘额娘。”
盈盈坐在蓁蓁怀里,拽了拽她的衣领说:“额娘,盈盈想听话本子,咱们读话本子好不好?”
蓁蓁搂着女儿柔软的小身子,轻轻刮了下她挺立的鼻尖,“不读话本子。”
盈盈一听小嘴一撅委屈地问:“额娘为什么不读?”
蓁蓁眼中跃动着一抹狡黠的眼神,“今儿天气好,额娘带你们玩捉迷藏去。”
两个女孩一听都兴奋地尖叫了起来,胤祯被她们的叫声惊得一抖,果然是不负众望地扯开嗓子嚎哭了起来。
宝儿马上捂着耳朵跑了出去,盈盈跌跌撞撞地跳下床追着宝儿说:“姐姐姐姐,等等我!”
蓁蓁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两个始作俑者,无奈地把嚎得脖子都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