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郎中向来倨傲的脸略微松动, 但他还是一仰脖子说:“我孑然一身的人不怕你们威胁我!”
珍珍笑了笑, 不怕死是吧?好, 那我让你看看什么是怕!
她再度拍掌碧纱橱后的青年男子又一声尖叫:“别掰我的手指!”随即就有人赌上了他的嘴。
“你们!你们!佛门清净地你们伤害人命!无耻狠毒之极!”
“你不是孑然一身无可怕吗?你管我们是无耻还是狠毒?神医一身本事不知道等下治得好还是治不好这人的断指?”珍珍语气温柔仿佛说得不是见血的勾当只是一顿午膳的安排, 蓁蓁心中感叹妹妹这些年在钮祜禄氏真是练出来了。
老郎中瑟瑟发抖内心满是挣扎, 碧纱橱后突然传来“咚”一声仿佛是人肉摔在了地上, 里头人说了声:“主子,折了手人晕过去了。”
他突然跳起来说:“我说我说!你们绕了他吧饶了他吧,他那手是要用来把脉的, 折了可怎么好呀!”
看, 从了!珍珍三月就接了这活要给姐姐查事儿,结果查出颜珠夫人得的是心悸发梦, 每日被噩梦纠缠不休,她派去卧底的下人听了几回和姐姐所说的巫蛊血祸恰恰相合。这老郎中一直帮颜珠夫人开了些药, 用下后就能安眠一段日子。
再细细查就发现这老郎中着实有趣,经常替京中的贵人们安胎。这老头名气大脾气坏, 看病就求财,有财什么都做, 但他一无妻二无子平时只和药材过日子也不知道要那么多金银干什么?珍珍怕贸然开口问这老头不从命还露出口风打草惊蛇,就花了足足三个月把这人查的底掉, 最后总算查出来他的钱都送去了宁波府一处不起眼的宅子。再细细派人去宁波盘问了一个月才知道这老头年轻时私通自家师兄的夫人,苟且后生下一子,师兄死后他担心儿子又不敢相认, 只有每年借着回乡去看望还把手里的金银都补贴了去。
有这么个宝贝儿子就有了软肋, 接下来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珍珍朝家仆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停手, 随后问:“说吧,”
“方子不是我给的,我不是前明太医,我师兄才是。”老郎中咽了咽口水似乎害怕的不行,“我师兄知道他儿子不是亲生的,可他身子不行生不出孩子,他从前朝皇宫带出了当年唐王的方子说是百试百灵但又不敢用怕是假的。那时候有京中贵妇来询他便给了他们,一是能换真金白银,二是能试试是否真的灵验。”
“然后呢?”珍珍问。
老郎中极为害怕,蓁蓁却从他的表情还有他师兄已死中悟了出来,“他被杀了?”
“是是是。”老郎中闭了闭眼,颤抖地说,“我和嫂子私通后就和师兄决裂了,只知道他卖了方子转身就被杀,嫂子带着孩子逃命找到我,我想尽办法把他们藏去了宁波老家。”
珍珍问:“那佟府的夫人为什么会找上你?”
“我在南城开诊,找我的达官贵人不少,佟老夫人来请我去看病,我给她用的福.寿膏,她吸了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我这才知道她家用了我师兄那个方子吓得魂不附体每天都梦见冤魂索命。”
“什么是福.寿膏?”蓁蓁皱眉不解。
老郎中低声说:“这是前明万历皇帝用的,里头混了外洋进贡的大烟很是稀罕,吸了以后飘飘欲仙、神志不清、如登极乐。他们不知道我与师兄是同门,也不知道我知道病因,我想他家夺了我师兄性命,我就给她用大烟吊着命掏空她身子还让她们出钱养着我儿子和嫂子,又时不时降低药量让她醒过来痛苦几天,因果报应不就是这样吗?”
珍珍严肃问:“你还知道什么吗?”
“我不知了不知了。”老郎中看着那碧纱橱求道,“你们放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他觉得是我趁他父亲亡故之危恨我要死,几年前就考了功名,我的这些事他都不知道。”
珍珍嗤了一下,“倒是痴情种子。行了,开门让他见见吧。”
老郎中膝行至碧纱橱前,门一开里头赫然站着一完好无损的男子,他仰头看着吓到:“你,你的手没事?”
站在后头的却是太医刘长卿,他似是不屑又似是痛恨又夹杂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问“你是我爹?”
“孩子,我,我是啊!”
老郎中泪眼朦胧失声痛哭扑上去想抱住儿子,刘长卿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远离,远远一拱手道:“主子,他是生父,血亲不能断,请您容我带他回去。此事伤天害理,我一定帮您到底。”
蓁蓁隔着素绢凝望着他,李煦在宁波府做知府时遍寻名医和刘长卿有了过命之交,后来又是他来救了生产的自己,珍珍查到一切的时候她觉得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刘长卿这个人一身医术但性子刚正,李煦将事情和盘托出后虽然震惊但愿意配合演戏以验真假,这才有了刚才这碧纱橱后的“叫喊”。
最后她点点头,刘长卿走到老郎中旁,此人已经哭到不能自已,他扶起这个父亲冷冷说:“我实在喜欢不起来你这人,但该敬孝还是要的,下头还有事情要你做呢。”
“我……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啊。”
“别,我吃不消。”刘长卿皱着眉说,“一个爹拿丧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