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的十里繁华富贵,锦绣山河。
眼前的虎丘,从吴王阖闾铸剑时的肃杀到今日佛香萦绕的柔和,千年岁月流淌,不变的怕只有花灯映照的山路。阖闾也罢,皇帝也罢,都只是虎丘一时的主人,一时的过客,他们能造就它的繁华,但带不走它的美。
船穿过水面横跨的月桥,对面另有一艘船与他们的船狭路相逢,船家互喊着号子,灵巧地躲避着,只有船舷些许碰撞发出木板敲击的闷响。就在船穿出桥洞的一瞬,虎丘上绽出了第一朵烟花。
接着,便是十里山塘花千树,花炮盒子粉纶挥霍,声震如雷,天灿如白昼。
岸上家家户户都涌到了街上,上至八十老妪下至黄口小儿无不雀跃欢呼赞叹是康熙盛世。蓁蓁也在船上拉着皇帝喜笑颜开,在烟火最盛,万花同开时,皇帝突然揽过她吻了上去。
蓁蓁先是愣住,随后展颜,两人躲在船舱的晦暗中缠绵悱恻,世间的喧闹显得遥远而不可及。船舱中只有彼此,眼中只有彼此,心中此刻也只有彼此。
待花火燃尽,皇帝才放开了她。蓁蓁低头擦拭着嘴角说:“还好没点灯。”
“点了又如何?”皇帝抱她在怀里一边问外头的侍卫,“还有多久到虎丘?”
“回主子,还有一里水路。”
蓁蓁拉着皇帝说:“您昨儿去虎丘可觉得妾说的对?是不是热闹非凡又梵音环绕?”
皇帝点头却气结,“昨天朕在虎丘本来逛得好好的,正派人给苏州的百姓撒赏钱呢,就有来人报说终于找到常宁那个孽畜了。”
“爷,这骂的让人听见多不好。”
皇帝想起来还气得不行:“骂的就是他,等朕到江宁见了他还得打他板子,你可知道他干了什么?他竟然买了个秦淮老妓,说是寇白门要带回京城替人养老。”
“寇白门?”蓁蓁觉得头都晕了,“秦淮八艳都多久前了,我还以为早就都香消玉殒了。”
“瞎混呢么!他闹得非说是,这个小疯子,从小就疯,就不省心,都给老祖宗、皇额娘惯的没边了。”
皇帝一人抱怨着,蓁蓁突然道:“不知道侠女寇白门是什么样子……”
说着她突然苦笑一下摇头,心想早就是六旬老妪了,还能是什么样子,红颜迟暮的样子是最见不得人的。她这一苦笑,落进皇帝眼里却别有滋味,他突然说:“蓁蓁多笑笑吧。””
蓁蓁奇怪:“臣妾这不是笑着呢吗?”
皇帝牵过蓁蓁的手掌摊开,吻了吻她掌心的纹路又将自个儿的脸搁在她掌中,喃喃道:“朕知道你有不顺心不如意的,可有你不能和朕说吗?你生气也好,发火也行,只别笑得那样虚情假意的。”
“妾何时跟您虚情假意了。”
蓁蓁笑着要抽手,皇帝不让,他又说:“北边那时候,朕在马上远远看见你转身的样子……”
蓁蓁笑意也停了,原来她不高兴的样子,还是落在了皇帝眼里。
皇帝也不管继续说了下去:“宫里事事掣肘,朕有时候是真心没办法,朕只求你忍一忍,实在忍不了了,你砸朕骂朕都行,好不好。”
蓁蓁望着在皇帝,他眼神真切,恳求也真切,如何不教她心软?曾经年少时候,她也盼过和鸣铿锵夫妻恩爱,谁能料到天不遂人愿,落得今日境地。
蓁蓁想,罢了罢了,儿女双全、位份尊贵,又引得皇帝都这般了,她也没什么不能遂愿的心了,一切大概都是“贪心”两字吧。
她靠进皇帝胸膛,温婉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