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如葱般的指尖一点一点描摹着紫檀长榻上的鸳鸯雕花, “我知道了,你提醒的好,去让六阿哥过来吧。胤禛这孩子最近都不敢找他玩, 我看他受哥哥影响也不大敢笑闹了。”
“六阿哥聪慧,自然如此。四阿哥开蒙以后, 皇上也一直称赞他功课好。”
蓁蓁先是轻轻“嗯”了一声, 接着有些惆怅地说:“皇上的阿哥们哪有功课不好的。”
秋华低头一笑,也不接话, 蓁蓁回头斜了她一眼,“你看,连你都知道。太子是皇上手把手教的, 大阿哥又勤勉好学,有两位皇兄珠玉在前,他们这些小的进学以后也就这样吧。”
“那你还坚持不应允皇上要给六阿哥开蒙的事。”秋华说的是五台山之行回来后皇帝曾经想给六阿哥和四阿哥一样寻开蒙师傅, 可蓁蓁坚持不允甚至不惜和皇帝红了一回眼睛,幸好皇帝怜惜她有身孕怕惹恼了她伤身故而退了一步,不然那样子秋华看着皇帝本来是想责备蓁蓁不懂事的。
“嗨, 我是希望他就这样吧。”
蓁蓁说的轻描淡写, 惹得秋华着急,“宫里的主子们谁不指望孩子争气?到了您这里, 四阿哥您嫌他太会来事,六阿哥您嫌他太聪明。”
紫檀木的纹理最好的就是沁着点点深红, 蓁蓁的指甲尖正抠着一点深红色, “孩子聪明是好, 但有时候皇上一高兴就不大有分寸。你光看太子就知道了,向来都被他皇父捧着夸的孩子,虽然功课好可性情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目中无人,现下没人敢说这件事,等过几年性情再明显一点,肯定少不了人说闲话。”
“嘘。”秋华一跺脚急道,“您可别说那位的闲话。”
“我知道。”蓁蓁扶着秋华的手站起来往内室里走去,“我是看在眼里所以才未雨绸缪,阿哥们都聪明又有天下最好的师傅教导,只要不懈怠功课都不会差到哪里去,可是性情品行却不是师傅们教的。我倒觉得比起功课拔尖,养心更重要点。”
秋华觉得她说得有礼,于是也不再与她争辩。
······
塞外的帐篷中,领侍卫内大臣佟国维脸色阴郁地看完手里三女小佟佳氏寄来的家书,走到火盆边把信扔火里烧了。他胸中有一股气结在那疏不得,吐不得,就这样生生地埂在胸口日夜疼痛。他走到帐篷外喘口气,有两个人正往他这来,佟国维定睛一看,是太子和才革职赋闲在家的索额图。
“臣给太子请安。”
没了官职的索额图此次是随行照看太子的,此刻见了佟国维不免也得说上一句,“微臣见过佟大人。”
佟国维问:“太子是有事要面见皇上吗?”
佟国维如今是领侍卫内大臣,上至太子下至一般官员要见皇帝都得由他辖领的侍卫处通传。
太子点点头,“是,孤有事要面呈皇阿玛。”
佟国维唤来一侍卫往皇帝大帐前去通禀,侍卫回来后便领着太子进了大帐,索额图并未被召见只能留在原地等太子。佟国维同索额图关系不像索额图同明珠一般势成水火,但也亲热不到哪去,尤其佟佳氏晋了皇贵妃又怀孕之后就总有索家的眼线在佟府外头转悠。
佟国维这会儿心情不好,看着索额图就更觉得不舒服,索额图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皇贵妃生女又夭折的事情他怕是比他知道得还早还快。佟国维不想同索额图啰嗦,冲他一拱手便准备回自己帐篷里去,索额图见了心道:哪能让你就这么走了。
“佟大人。”他出声叫住佟国维,佟国维看了看他,眉宇间甚是不快。“索大人可有事?”
索额图面露笑容,不紧不慢道:“微臣有个不请之请,来年又要选秀了,我赫舍里氏中仁孝皇后之妹是应选的秀女,彼时还要劳烦佟大人请皇贵妃多多关照提携了。”
佟国维肃着一张脸说:“索大人既知道是不请之请,为何还要提。”
索额图笑笑,道:“于别人我自然是不提的,可皇贵妃甚肖孝康皇后贤惠端庄。太子常同我说皇贵妃自己无子却视众阿哥公主如己出,所以微臣这才敢提这不请之请。”
佟国维深深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一甩袖子钻回了自己的大帐。
哼,奸诈的老狐狸,难道就你们赫舍里家有女儿能往宫里塞么!
他坐回书案后,提笔飞速地写下一封家书派人送回佟府。
······
御驾在草原上接连开行了五六日后所有人开始浮现疲惫之态,故今午后走到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皇帝就下令安营扎寨原地休整。皇帝服侍太皇太后躺下歇息,自己捡了京里发来的折子看。在看到图巴发和海拉逊联名发来的折子时他心中已经有了预感,果然折子里奏报说皇贵妃所生的公主药石无治已经于两日前薨逝了。
皇帝自觉女儿缘不深,可这个女儿他连一面都没见到就这样悄悄地离去,皇帝一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佟佳氏的孩子没了?”
皇帝扭头去看,太皇太后不知什么时候竟醒了。皇帝忙去扶太皇太后起身,“祖母,您醒了啊,孙儿去叫人来服侍您洗漱。”
太皇太后靠在榻上冲皇帝微微摇头:“世上就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