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德嫔又诞下一子,头一日皇帝去瞧了,第二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派人去探望,其他人又怎甘落后,一时间永和宫门庭若市,宾客盈门。
蓁蓁这一胎养得好生得也顺,皇帝那日走后让顾问行送了一支五十年的老参来,太医让秋华熬水给蓁蓁喝下于她大有益处,用了三日蓁蓁便已经能下床略走动几步了,可到底是在坐月子的人,哪受得了这样人来人往的。
这日又一波人刚走,秋华在一旁检点着各宫送来的贺礼,边瞧边摇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是真心疼您,可后宫这些人大都是瞧着这二位的眼色行事没几个是真心的。”
蓁蓁忍不住扶了扶系着抹额的头,她虽然让人关了东梢间的门不见客,可外头人走来走去的声音还是吵着她了,刚来过一波人她这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了。“这几天该来的也都来过了,应该是快消停了吧?你们数数还有谁没来过不?”
碧霜嘴快,率先说道:“苏常在到现在都没来过呢。”
蓁蓁一听反倒乐了,“她不来反倒好,咱们这庙小,这会儿可供不起这尊佛。”苏常在在荣嫔宫里,虽说蓁蓁明眼瞧着二人有些个不对劲,但其中的关窍她却还没摸清楚,这时候离着荣嫔宫里人远些总还是不错的。
“这苏常在竟这样厉害?连主子都得让她?”碧霜上次挨了罚,嘴上虽然多了道把门的,但到底活泼的性子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得了的。她听得蓁蓁这样说不由觉得稀罕极了。主子如今是德嫔,一宫之主,那戴佳氏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在,主子难道还怕她?
“你不懂,我怕她不走,她不走我连歇着的时候都没有。”蓁蓁回的一本正经,可把满屋子的人都给笑得不行,秋华见她还有心打趣,就知她头疼归头疼,心情却是难得的畅快。
正说着,却见张玉柱一路小跑着进殿里,蓁蓁一听是他一时脸上愁云惨淡,都快哭了:“张总管,张大公公,这又是谁啊?别是苏常在给咱们说来了,要真是我非得罚罚碧霜这个乌鸦嘴。”
张玉柱这些日子迎来送往地也累得不行,两眉紧皱隔着帘子说:“还真不是苏常在,是宜主子来了。”
“宜嫔?”秋华和蓁蓁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她不是前个儿就带着郭贵人来过了吗?”
“回主子,宜主子今儿是自个儿来的。主子您看……?”
蓁蓁如今仍在月子里,若是一般的答应常在她都让秋华她们去打发了,若是宜嫔这样的来探望,还是得开了东梢间的门由她自己来见一见的。
蓁蓁正色道:“人都到跟前了,哪有不见的道理,快请吧。” 她挥了挥手,让霁云和碧霜都退了下去,屋里只留了秋华。
没一会儿风风火火的宜嫔就站到了蓁蓁床前,秋华给她搬了张紫檀圆凳子来她却不坐,自顾自地往蓁蓁床沿一坐。
秋华刚想出声,蓁蓁暗暗摇了摇头,道:“姐姐怎么来了?”
“今儿日头好,我抱着十二阿哥去承乾宫瞧贵妃,一屋子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妹妹就想起妹妹就在隔壁关着门熬着月子,这心啊就疼了,怎么也管不住这双脚立马就飞过来了。”蓁蓁册嫔晚,对着宫中诸位主位都是以姐姐相称以示尊重。
蓁蓁不知道她今日突然来是为了什么,按着疑惑不提,吩咐道,“秋华,看茶,去让他坦做奶茶来,我记着宜嫔姐姐爱喝。”
“还是妹妹贴心,别宫里呀都没有妹妹这份心意,可知我在各宫喝的那个什么茶不茶的苦死我了。怪不得皇上也偏疼妹妹,我这心里呀也忍不住亲近妹妹。”她说着亲亲热热地拉住了蓁蓁的手左右看了看蓁蓁忽然又长叹了口气,“妹妹到底是天生丽质,我和我妹子刚出月子那会儿哪个不是又虚又胖的,妹妹如今还没出月子就已然是这般风姿绰约,真是让人羡慕。”
蓁蓁不动声色只道:“宜姐姐这就是胡说了,我犹记得那年选秀时宜嫔姐姐和郭贵人一进屋子,整个乾清宫都似乎都亮堂了起来,太皇太后立时就说,‘这关外来的姐妹花一个都不能少了,好让这关内也亮亮眼’,就凭这一句,妹妹便是万万及不上的。”
宜嫔听闻咯咯笑起来,脸微微红了:“老祖宗就爱夸人,我竟然还不知道这茬,幸亏妹妹告诉我。”宜嫔眼睛一转突然“啊”一声嚷了出来,“瞧我这记性,我怎么都给忘了,妹妹原是孝昭皇后身边的,当年选秀的事儿妹妹自然是记得比谁都清楚的。”
宫里人都甚为忌讳谈出身,蓁蓁虽然自己从来不避讳,但自打她封了贵人后就嫌少有人当着她的面提起她从前是坤宁宫的宫女的事了,郭络罗氏刚那几句话分明就故意的,蓁蓁知道她必有后话,此时也不急淡淡地道:“陈年旧事罢了,老祖宗当年还说呢,望着姐姐妹妹的盼着长长远远,相互扶持。”
宜嫔握着蓁蓁的手只滞涩了一瞬,见秋华递了奶茶来赶忙端过来细品,她不过浅浅尝了一口就啧啧称赞:“好香好香,竟然一点腥味都没有。”她随手搁下茶碗继续道:“这些呀于我们都是陈年旧事,可皇上是最有情谊的,怕是时时记在心上,一刻也不敢忘呢。”
蓁蓁略一挑眉,笑言:“姐姐怕是记差了吧,皇上那天可不在乾清宫,这事儿皇上怕还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