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岳君一眼,他站在雨幕中,任大雨冲刷自己,闭着眼睛,仰头,一头长发已经完全湿了,湿漉漉地沾在肩背上。
薛怀朔没有再停留,飞身往前掠去。
他像是一张拉满的强弩,离弦而去,你简直无法想象有人能够这么快,更何况他怀里还抱了个人。
闪电惊雷,骤雨直降。
雨越下越大,原本暗沉的天幕一点一点亮起来了,只是这光亮并不自然,而是闪着妖异的赤红。
“喂,年轻人。”穿着深色居士服的男人捋了一把自己鬓边的湿法:“把我的人杀的杀,伤的伤,还想直接走……不要这么不讲礼貌啊。”
东岳君信步闲庭地往前走去,虽然慢,但是他确信自己一定能够追上那对师兄妹。
薛怀朔已经来到了鬼城门口,但是他走不了。
还没到时候,城门自然没关,只是有两只老虎堵着门口,不让人进出。
鬼城门口这两只老虎,专门吞食恶鬼和凶邪,他们见过不止一次,每次都乖乖地躺在门口打瞌睡,像两只大猫。但现在他们醒过来了,碧绿的虎瞳一眨不眨,露出尖齿,俯下身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这对师兄妹。
薛怀朔毫不客气地一刀斩去。
刀光一闪,杀意纵横。
这一刀如愿以偿地穿过两只大虎的身躯。
但是没有任何用。
这两只老虎仿佛是幻影捏就的一般,刀斩过,幻影一瞬间虚化,待刀光过后,又立刻恢复原状。
仿佛重拳打在棉花上。
东岳君慢悠悠地赶到城门口的时候,雨已经下得差不多了。他用神识捏出来的两只老虎散得不成样子了,勉强还能看得出一点形状,但因为被轰得七零八落了,看起来像两只走错地方的水牛。
东岳君觉得自己这么欺负人家有点不好。
他还没出过手,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已经杀得热血沸腾,修为消耗得过分了。
要不然放他们走吧,不知道三清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也蛮有趣的。东岳君想。
然后东岳君看见了那个年轻人熊熊燃烧的眸子。
这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比他的对手更像一头老虎。
像一只月下的老虎,眸子亮得如同在发光,那么强的杀意,又那么孤独。
听说他是有龙族血统的,而且还是浮山龙的血裔。东岳君想。可是他一点也不像东海龙族那群过份谨慎的龙族。
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把怀里的人放下——这时东岳君才注意到他怀里的姑娘美貌得惊人,扶风弱柳,唇边有血迹,应该是伤到了经脉,如今一波疼痛过去,不再咳血,勉强能够站立。
她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东岳君没听见,不过能猜到大约是“不用担心我”之类的话。
谁当初还没有个解语花呢。
东岳君眼前刀光一闪。
那个有着月下老虎般眼眸的年轻人已经纵身杀来。
东岳君有点意外。
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还有求饶这个选项,不是战,就是死!
不是战,就是死!
一身白衣的年轻人好像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手中的刀,不管眼前是谁,杀了他!
杀了他!把他们全杀了!问题就解决了!
被眼前的年轻人一刀斩去鬓边湿发时,东岳君想:三清挑的这个人,确实是上好的魔君人选。
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东岳君从袖中拔刀。
他用的是一把简陋的木刀,别说开刃了,就连刀柄都歪歪斜斜的,像是七岁稚子随手削来玩的。
很符合他这人懒散随意的性格。
东岳君喜欢颜色。
可这鬼域中偏偏没有一点颜色。
除了这年轻人眼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杀意,除了他怀里美貌少女浑身的血色。
你来我往,竟然战至不相上下。
东岳君和人打架很少输,能和他打个不相上下的那些人又都挺忙,不爱陪他打架来战胜无聊时光。
他们不无聊,只有他很无聊。
他被眼前年轻人惊才绝艳的刀光和剑意所折服。也为他一腔年轻人特有的热血和不服输叹服。
东岳君已经不想杀他了。
世界上有趣的人很少,杀一个少一个。
东岳君的招式逐渐收敛,想找个空子退开。
然后他听见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是丝线崩到极致,然后猝然断开的声音。
那个一身白衣的年轻人手腕上忽然出现了一截断开的红线。
东岳君顺着那个年轻人愕然的目光看去。
原来刚才那两只已经被打散形体的老虎不知何时重新凝出形体,嗅着血腥气围到了那个姑娘身前。
那姑娘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能是怕分自己师兄的心,咬着唇沉默地和两只老虎搏斗。
她甚至快要成功了。
拖着受伤的身体,且战且退,来回周旋,把刚凝出形体的老虎重新斩去前爪。
已经很了不起了,虽然这两只老虎刚才被她师兄多次斩灭,已经损失了大半的战力,但她本身伤的很重,能独自对敌完全是靠一股强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