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求仙器,一概交给弟子做,比端睿大长公主还“清净”。
闻斐摇摇头,扇面上又一行字:三十六峰峰主到齐,就没出过好事,上次人来这么全,还是李月兰剔仙骨那回。
支修:“乌鸦嘴……乌鸦扇子。”
这时,众升灵同时抬头,只见一簇白霜从星辰海中浮了起来,随风飞到崖上落在支修身边幻化成人。
那是个闭着眼的男子,人也像霜结的。修士除非五衰,不然一般不显年纪,但这人眉间却有几道很深的皱纹,憔悴得倒像个中年人。
此人一现身,那深谷中的风声陡然静了片刻,随后山风扶摇而起,直接将星辰海上一线的天撕开了。周遭都在下雨,只有峰主们头顶星河万里,清楚得仿佛近在眼前。
众人都见礼道:“司命长老。”
支修:“师父。”
司命大长老侧耳转向支修的方向,很浅地冲他笑了一下,眉心的刻痕只淡了一瞬,很快又结上了。
他不与人寒暄,直接开口道:“荧惑守心,紫微黯淡,二十九年不祥。”
子夜之交还没过,司命大长老一句话,这年没法过了。
大长老转向端睿:“周氏怎么说?”
端睿道:“周氏永远以社稷为先。”
“上古时,周氏祖宗以身饲魔,封无渡海,才有人间数千年清平岁月。苍生铭记在心。”司命大长老朝她略一颔首,“周氏很好。”
说完,司命大长老又转向支修:“星辰海异象,南方祸起。”
支修眼角一跳:“天机阁前几日确实飞了‘问天’上山,说南矿恐有人勾结蜀国,私吞灵石,尚未查证……莫非同此事有关?”
擅法阵与铭文的九问峰主立刻说道:“弟子会请下山令,这就派人巡查西南边境大阵。”
司命大长老摇头道:“请诸位峰主准备好,星辰海起了瘴,大劫将至,恐怕不止边境一点龃龉。”
众峰主面面相觑,只听“铛”一下遥远的钟鸣——
子夜之交,太明二十九年如期而至。
星辰海一声长叹。
庄王被年夜的爆竹声惊醒,心悸如雷,很快又被胸口的雪莲花压下去了。纸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床头,倒了杯水给他。
庄王一挑眉,白令就低声禀报道:“属下去了王爷指点的地方,时间仓促,只查到一鳞半爪……”
庄王“唔”了一声:“说说看。”
“仅去年一年,苏陵一地厂区就出了大小事故十多起,都按下去了。最过分的一次,一条人命只赔了二两银子。伤亡人数不详,往少了估计,至少也有上百号人,人证物证都能找到。苏陵紧邻金平尚且如此,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不用说……”白令说到这,犹豫道,“王爷,您这次真该带王先生他们一起,这些政事非属下所长。”
“没必要,又不是什么错综复杂的事。”庄王懒洋洋地说道,“他们就是在秃子头上盖了张纸,揭开看一眼就知道有几只虱子。”
白令一低头,欲言又止。
庄王:“怎么?”
白令轻声道:“属下今日还经过了一个‘活死人村’,那一片本是坟地,如今却被活人占了。那些或老或残的劳工无家可归,都借宿冢边,靠蹭着死人的祭品过活……”
庄王听得心不在焉,眼睫垂得很低,像是快睡着了,白令便住了嘴。
直到又一阵喜气洋洋的爆竹声响起,庄王才被惊扰了似的皱了皱眉,带着几分倦意对白令说道:“怎么你这些年回了人间,倒学会多愁善感了?”
白令暗叹口气,将那话题揭过:“王爷,各地厂区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一旦追究,必然惊动玄隐山。此次南巡,难的不是查案,是怎样结案上报,按惯例……”
“按惯例,应该选几个替罪羊充数,其他地方不痛不痒地挑点毛病,敲打一番便是。要是问王子谦,他会连夜给你列一个名单。哪些要拉、哪些要打,都给你捋得条分缕析。”
庄王漫不经心地说道:“一点新鲜的也没有,这么无趣,岂不让陛下很失望?”
他起身推开窗户,一股爆竹味随风飘来:“你知道此时苏陵上空在我眼里是什么样的吗?”
白令低声道:“世上没人有殿下这样的灵感,您所见所闻,我们无从揣测。”
“怨愤浓得化不开,至少有两三股邪祟混迹其中,随时把人往他们泥潭里拉,我觉得一个火星就差不多够了。”庄王道,“明天我就离开苏陵府,临走我会将陵县那个假厂区嘉奖一番,叫大家都来听。”
白令心里诧异道:故意搓火加重民怨吗……
庄王:“知道我为何带你出来,不带王子谦?”
“请王爷指点。”
“咱们出来是搅腥风的,带那些没用的白脸书生作甚,”庄王转过身来,“明天容他们吃顿断头饭,后天子时之前,我要那位商会牛会长和郑知县的脑袋从身上移驾。”
白令吃了一惊:“王爷,什么罪名?”
“哪里话,哪有罪名。邪祟作乱,暗杀朝廷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