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高五走进内殿, 却见皇帝正搁笔起身。
皇帝的身段本就极好, 加上虽然勤于政务,但骑射上头也毫不松懈, 越发长身玉立,猿臂蜂腰。
此刻张开双臂舒展之际,腰身也随之绷紧,通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
对于皇帝而言,这又是个彻夜不眠的晚上。
眼见已经过了四更天, 立刻要准备早朝。
雪茶正要上前伺候皇帝盥漱, 一眼瞧见高五, 只得先站住不动。
高五上前道:“鹿仙草拉着那紫芝到里间, 两个人说话声音很低,听不到是说什么。”
赵踞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料之中, 那就由她去吧。”说着便转出桌子。
雪茶即刻上前, 又招手唤了几个小太监, 齐齐伺候皇帝更衣。
高五本来还有一件事想禀告皇帝, 可是见他如此,又见围了许多人, 高五略一犹豫,便先退了出来。
不多时,皇帝换了龙袍冕服,起驾往金銮殿而去。
头前太监们提着灯笼, 鱼贯而行, 在夜色仍旧深沉的紫禁城里看着如同一团团小小地红云浮动, 渐渐远去。
与此同时,后宫之中有几道身影也开始了动作。
****
曹嬷嬷为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来至了乾清宫的偏殿。
门口的内侍见状,便问来意。
曹嬷嬷道:“是奉太后娘娘的懿旨,来传这两个罪囚的。”
内侍互相对看一眼。
他们是奉高五的命令看守此处,高五自然是得皇上的旨意。
原本他们可以谁也不理,但偏偏对方是太后的心腹。
才一犹豫,曹嬷嬷冷笑道:“怎么了,太后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不成?还不让开!”
两人毕竟不敢如何,当下便各自后退两步。
曹嬷嬷一抬手,身后的太监入内,将里间的仙草和紫芝带了出来。
仙草见是曹嬷嬷,就知道是太后派了人来。
她本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抬头看一眼外间的天色,乌黑的天际,隐约泛出一线很微弱的鱼肚白。
现在正是皇帝早朝的时候。
仙草心头猛然一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曹嬷嬷一行人簇拥着他们两个,离开了乾清宫,往太后的延寿宫而去。
但是走到半路,突然拐了弯。
仙草早就发现了,甚至连紫芝也发现了。
紫芝不由问道:“嬷嬷,这好像不是往延寿宫的路,咱们是要去哪儿?”
头前的曹嬷嬷回头瞥了她一眼:“你倒是清楚的很,太后身子欠妥,这件事自然交给了方太妃代为料理。到了方太妃跟前儿,你就如昨儿一样乖乖答话就是了。”
紫芝便不言语了。
一路上仙草四处张望,想找个相识之人,但是偏偏因为是绝早,路上自然没有什么宫女太监经过。
不多会儿来至了方太妃的宫内,见宫门大开,里头灯火通明。
进了内殿,却见方太妃端坐在榻上,除了她之外,果然再无别人。
曹嬷嬷含笑说道:“太妃,人都给你带来了。你问完了,就按照宫规处置就是了。太后都交代过了,这件事太妃看着办,不必再去回禀她老人家。”
方太妃道:“有劳曹嬷嬷了。”
两人说罢,方太妃便转头看向仙草跟紫芝,因问道:“鹿仙草,昨儿紫芝指控你的那些话,你可认不认?”
仙草道:“回太妃,淑妃娘娘死的突然,紫芝想必是受了惊吓,所以胡言乱语,那些话自然做不得数。”
“你可是胡说,”方太妃嗤笑了声,道:“昨儿她可是当着皇上跟太后的面儿,信誓旦旦的,到了你嘴里却这样轻巧,你莫非是在说紫芝犯了欺君之罪吗?”
仙草道:“当然不是,只是她受惊过度,又关心则乱的,害了病,病人的话,自然算不得数。”
方太妃道:“有没有病,倒也不是你说的算,若她真的有病,自还有太医在呢。”
方太妃说完又看向紫芝:“你且说,你昨儿,到底是病了说的狂话,还是真话?”
紫芝的心嗵嗵地开始乱跳。
曹嬷嬷还站在旁边儿,见她不语,便皱起眉头,似乎想向她使眼色。
终于紫芝小声说道:“回太妃,昨儿宁儿突然病死了,太医又说她是感染风寒,又说我也可能是风寒,我便吓傻了,浑浑噩噩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做了什么,现在回想像是中邪一般……”
曹嬷嬷大惊。
方太妃也很是意外:“你说什么?你这是在翻供吗?”
仙草也没想到紫芝真的会顺着自己的口风说。
之前在曹嬷嬷没有带人前去之前,她暗中想过许多中破局的法子,但是难就难在昨儿紫芝供认的时候,太后皇帝以及妃嫔都在场,要改口何其之难。
逼于无奈才想起了这称病的法子。
毕竟若是真得狂病神志不清的话,就算王法也要网开一面。
但是仙草却不知紫芝会不会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虽然两个人在乾清宫的一番长谈,似乎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