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踩着雪,偷偷摸摸地沿着墙根往前。
她早打听雪茶给皇帝打了一顿后,便在东五所的长柏宫内住着养伤,皇帝还革除了他乾清宫首领太监一职,不可谓不凄惨。
仙草其实早就想来探望雪茶,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在皇帝的眼中是个尴尬敏感的存在,生恐接触雪茶的话反而给他带来灾祸,因此只选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避着人悄悄地过来探看。
进了长柏宫,夜色更深了些,却见整个院内空无一人,眼前的几间房内却都亮着灯。
仙草低着头悄悄地上了台阶到屋檐底下,却听到其中一间房内人声吵嚷,夹杂着“五六七……开大”之类的声响,想必是太监们闲着在赌博。
仙草又悄悄地沿着窗边儿往左手边去,直到了最靠墙的一间房前才站住。
这间房内却没有亮灯,仿佛没有人在似的,仙草有些犹豫之中,里头传出一声细微的咳嗽。
听了这声,仙草猛然一震,忙用力将门推开。
门发出吱呀的响动,里头的人听见了,就低嗽着说:“是谁来了,口渴了,倒一杯热水来。”
仙草忙把食盒放在桌上,去摸了摸桌上的茶壶,冰凉一片。
又看看地上的火炉,里头的炭早不知什么时候熄了,毫无温度。
仙草心绪复杂,那边雪茶道:“快倒一杯来……怎么了,我如今连你们都指使不动了吗?”
仙草听他的声音很是微弱,鼻子不禁就算了,脱口说道:“这水是冷的,我给你弄点热的去。”
“你……”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雪茶爬起身来,“是小鹿崽子?”
仙草听了这称呼,苦笑道:“是我啊,公公。”
这屋内没有点灯,仙草只模模糊糊看到有个人影在前方,想必雪茶也正盯着自己。
半晌,雪茶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仙草说:“我……当然是来看看雪茶公公的。”
“哼,”雪茶道,“你是来看我倒霉的样儿的?你如今高兴了?”
仙草低头道:“我高兴不起来。”
雪茶道:“那是为什么?”
仙草道:“要是有个人为了我而遭难,我还幸灾乐祸,那我还算是个人吗?”
黑暗中雪茶微微一抖,然后他默默地说道:“倒也不用这样说,我也不全是为了你,我当时就告诉你了,我是怕你祸害我们主子。”
仙草笑了笑:“不管是为了什么,我承了公公这个情了。”
雪茶不言语。
仙草也不做声,只转身出门。
正有个小太监猫着腰窜出来要去出恭,一眼看到她,以为是哪个宫里来的宫女儿,正诧异,仙草招手道:“你,过来。”
那小太监听她声气儿不对,迟疑着上前,才认出是仙草,顿时吓得色变:“是小鹿姑姑?您、您今儿怎么……”
“你认得我?”
“我当然认得姑姑了,这宫内谁不认得姑姑啊。”那小太监揪着腰带,陪笑说。
仙草道:“你既然认得我,就替我办一件事。”
“不知姑姑吩咐奴婢做什么?”
“你即刻去给我拿一些炭,再弄些滚滚的热茶水来送到雪茶公公房中。”
小太监听了有些迟疑,不料仙草上前,一把拧住了小太监的耳朵:“怎么?”
小太监吃痛:“姑姑饶命,我、我即刻去就是了。”
仙草却没打算放手,就这么揪着他,来到了那正赌的热火朝天的房间门前。
她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只听啪地一声,房门大开。
里头正围着桌子摇骰子的众太监都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
仙草揪着那小太监的耳朵,把他往内一扯,然后一放。
那小太监疼得哎吆只叫,跌在地上。
大家慢慢地站直了,虽然大多都认得仙草,却不知是什么情形。
仙草环顾周围,抬手指着在场的这些人,冷笑说道:“你们这些没情没意的狗东西,当初雪茶在皇上面前吃香的时候,也没为难过你们,甚至你们有什么差错,他都替你们描补着,如今他稍微落下来一点儿,你们就目中无人了?都是跟谁学的这些下贱的行径!”
大家面面相觑,有人不禁羞愧,有的人却面露不屑之色:“小鹿姑姑,这雪茶公公当初做首领太监的时候,也没带挈我们多少,如今他落下来,也由得他自谋生路罢了,我们又没有去害他,已经是不错的了。”
也有人说:“小鹿姑姑好好地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
“皇上的乾清宫我都去的,你们这鬼地方我来不得?”仙草冷笑着扫视众人,道:“你们的眼里,只有雪茶是皇上身边风光无限的首领太监这种事,你怎么不看看,雪茶是怎么熬成首领太监的?”
那人一愣,仙草道:“我就问你们,当初皇上还是人人欺负的皇子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又是谁忠心耿耿地伺候在皇上身边儿,不离不弃的?”
那人这才明白,不由低下头去。
仙草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雪茶之所以为首领太监,是因为他的忠心跟义气,不管主子是得势还是落败,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欺辱他都不肯离弃